殄文不成書,似乎形成不了威懾或者壓制力,只不過是一場無用的拉鋸戰而已,那最后一字沒有出,對面的鬼影始終沒有退去。
王驚蟄想了想,很慎重的回過頭,問道:“我給你的那卷白布還在吧?先不要弄丟了,以后可能還會用的到,過會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去管,只當是沒有看見好了,記住管好你的嘴巴和手,閑事不要管”
“什麼事都不管?”袁振興詫異的問道。
“對,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要管,哪怕是……我死了”王驚蟄嚴肅,著重的提醒了一下,接著說道:“你要是實在好奇的話,到時候就順著這山坡下去,一直往前走”
“這就完了?”
“不然呢?”王驚蟄想了想,又說道:“反正,你跟著來都來了,那閑著也是閑著,一會就為我收尸吧”
王驚蟄說完,就回過了身子,眼前那鬼影已經飄然而至,袁振興迷茫了,低頭問道:“小師姑他說的是什麼意思?尸,尸體的尸嗎?”
“舍身成仁啊,他想要以身試法,看看自己的魂是如何被勾走的,又被勾到了哪里去,生死兩重天,他不體驗一下結果,是根本不會清楚百鬼夜行后面的故事,那唯有自己試試了”常漁語氣不屑,但心里挺感嘆的,這夸張點說跟割肉喂鷹是一個道理啊。
常漁很為自己心里的感慨有點小惱火,就皺眉說道:“以后離這個白癡遠一點,他太瘋了!”
王驚蟄也是強自按耐住把最后一個殄文寫出來的欲望,然后深吸了口氣,靜靜的盯著對方,他甚至在內心深處告訴自己,要放棄所有的抵抗。
看著王驚蟄那鎮定的身影和挺直的腰桿,茅山小師姑搜羅了下自己腦袋里曾經掠過的無數個人影,她在茅山地位很高,是當代掌門的小師妹,出身又很高,平日里見過不少的大人物,比如龍虎,正一,武當等道派的掌門,還有少林的主持,大昭寺的活佛,她這時忽然意識到,這些大人物的身板,怎麼就沒有他這麼直溜呢。
還是說,他真的一點都不怕死?
這時候的王驚蟄忽然說了一句話:“忽感天涼,不是因為夜雨,秋風也未到,而是人之將死……”
王驚蟄倒在了地上,身體涼了,魂走了。
有那麼一瞬間,不知何處的王冬至突然就心悸了起來,然后就是一股揪心的疼,她強忍著胸悶心痛的感覺,從床上爬起來,翻出幾枚銅錢握在手里,等了半天都沒有投出去,然后咬牙罵了一句。
“真是個白癡!”
除了她,小草也從睡夢中驚醒了,額頭上都是汗。
然后是王仙芝。
袁振興有那麼一瞬間是想要沖過去的,但是想著王驚蟄的話就按捺住了沖動,雖然小師姑說他是白癡,可自己還是能品出來的,這個家伙狡猾的很呢,至于茅山弟子們則是早早的就背過了身體。
王驚蟄的魂被勾了,從嚴格意義上來講,他現在確實得算是個死人了,陰間對于人死的判定,就是取決于人的魂魄有沒有離體,離了就是死了,像有些小孩和老人被驚了魂,然后魂跑了那自然不算是死亡,因為三魂七魄里還有幾道在身體內呢,這是假死。
王驚蟄剛死的時候是渾渾噩噩的,這和常人死了沒有什麼區別,魂魄尚淺,自然不會有什麼靈智,于是他只能隨著他鬼影飄向林間。
幾步之后,可能是因為天賦異稟的原因,王驚蟄漸漸的恢復了清明,初時心里有點復雜,然后他回頭看了眼自己,就這一眼望過去,王驚蟄的忽然百感浮上心頭來,他的眼圈微紅,心中顫抖不已,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,從王鳳饒到王冬至再到王仙芝,最后出來的是茅小草,一念念之間想起了他生命中很多個對他來說最為重要的人。
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求生的欲望,甚至還有種想要指天就罵的沖動。
“賊老天,我若是死了,你讓活著的人怎麼辦?”
王驚蟄被勾走了,王驚蟄消失了,隨著那鬼影不見了。
袁振興呆愣了半晌,連滾帶爬的就跑了過來,他有些驚慌的坐在地上,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和脈搏,微涼的尸體無疑是在向他透漏著一個信息。
“白癡,白癡,他這麼干就不怕有危險而回不來麼,這個家伙瘋了,瘋了”袁振興碎碎念著,不可置信。
常漁也走了過來,略微皺著眉頭看著地上躺著的尸體,想了很久后,說道:“這麼拼,他可能是有著什麼迫不得已的想法吧,不然何至于呢?但是,他確實挺瘋的”
袁振興沒有言語,從地上站起來,彎腰把王驚蟄的尸體背在了背上,然后按照他說的,朝著山坡下一直走了過去。
常漁皺眉說道:“你想要干什麼?”
袁振興說道:“秦檜還有三個朋友呢,我以前在茅山長大直到出師,除了師兄弟一個朋友都沒有,他現在應該算一個,那他交代的事情我得照辦啊,不能負人所托”
常漁張了張嘴,想要攔著他去又放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