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種幾率,怎麼想怎麼不可思議——之前從無底洞掉下來的東西也不少,偏偏就在成功的前夕,被這個女尸給砸了。
是啊,嫁衣地陰氣盛,靈氣盛,又這麼隱秘,還有一線天的天光,簡直完美,看守宮和黃大仙都修行有成就看出來了,可惜這個結局,真是太符合這個嫁衣地的規律了——這些年的辛苦,全成全人家了。
這個師兄,心里會有多絕望呢?
剛才他伸手去抓我的手,估計也是希望能好好找個地方入土為安,別受這種無妄之災了。
程星河連連搖頭:“這也太特麼倒霉了——電視里那個一百種死法都沒他這麼倒霉吧?”
這都是命,不認不行。
照著玄門的規矩,哪一門戶的棺槨,都得照著那個門戶的規矩下葬,我就去找線索,想看看這師兄誰家的,可我畢竟沒在玄門混過,也看不出來啊。
別說,順帶一看相貌,這個師兄眉骨異常凸起,可惜印堂折損,把遷移宮一分為二,也正說明,他空有壯志,但壯志難酬,確實是個悲劇人物。
這時我忽然發現他胸口里像是有什麼東西,就給拿出來了——是個書簡,打開一看,字跡是用特殊工藝繡上去的,竟然還能勉強分辨出來。
別說,難道他算過自己會被水淹,才用這種不會被泡壞的方法記錄?
我就仔細看了看,這一看不要緊,我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——“余之畢生,尋四相局。”
他的夢想,竟然是找到四相局?
我立馬看向了程星河,程星河一雙眼睛也直了,脫口而出:“荊南魏家人?”
對了,照著馬元秋的意思,四相局跟四個家族有關,其中一個是程星河的柳橋程家,這荊南魏家,看來也是。
接下來的內容,就是這個師兄為了找到四相局,付出了多少努力,可拼了一輩子,也沒得到想要的結果,所以他鋌而走險,想要用尸解仙的法子,重新修行成人,百年之后,繼續找四相局。
我還以為他的“壯志”是尸解成仙,怎麼也沒想到,竟然也跟四相局有關。
這玩意兒到底是啥,為什麼這麼重要?而且……他找了一輩子都找不到,是不是剩下幾個家族,也為了找這個四相局,一代一代,窮盡一生?
而最后的話,則更匪夷所思,說他算準,真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,所以他就選擇在這個地方尸解,如果尸解成功,睜眼就能找到真龍。
真龍?那又是什麼玩意兒?
那書簡的最后一句,是“真龍轉世,四相破時。”
世界上哪兒來的龍?
程星河顯然也在思索這個問題,臉色越來越難看了。
幾代人都找不到的東西,讓他來找,這事兒太為難孩子了。
我拍了拍他肩膀:“你也不要著急,你看,這麼多人一輩子都找不到,你也不可能說找到就找到,事情總得慢慢來……”
程星河卻甩開我的手,拔高了聲音:“我沒有慢慢來的時間了,我就還三百多天了。”
“啊?”我一下愣了:“什麼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……”程星河扯了扯嘴角:“三百天內,找不到四相局,我就會死,而我是柳橋程家最后一個人了。”
就是說,他死了,柳橋程家,就沒了?
我猛地就想起來了——他說過,他知道自己的死期,還說過,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后代。
他從我手里拿走了那個簡書,一言不發往外走。
我意識到氣氛不對,他絕對不像是在開玩笑。
到了外面,程星河的神態一直不對——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。
我沒去打擾他,而是把魃拉到了村委會。
村里一群人趕來,盯著那個尸體發愣:“這就是那個旱魃?”
“好看哩!”
“這麼好看咋能是個災?要是俺家小順子能娶到這樣的姑娘才美哩!”
“美個屁,不把你家小順子吸成核桃?”
唯獨村長和二柱子臉色變了,二柱子直勾勾的看著那個尸體,村長甚至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。
我看出來了,不過沒吭聲,說道:“現在正是個晌午,大家也別愣著了,一起幫忙,把這個旱魃打了旱骨樁,雨就來了。”
所謂的旱骨樁,也就是焚燒旱魃的尸體,接著拆開殘余骨頭,用桃木釘子釘住,埋在地里。
當然了,旱魃的尸體不是善茬,吃了那麼多人,也有了靈氣,跟邪神像一樣刀槍不入,非得撒上三寶水(朱砂,黑狗血,童子尿混合而成)暴曬,才能被點的著。
大家一聽都歡呼了起來,很快就把東西給湊齊了。
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——撒上了三寶水,這個旱魃也還是燒不起來。
大家面面相覷:“燒不起來怎麼辦,燒不起來,找到也沒用,天還是不下雨。”
“就是啊,不光不下雨,天黑了她還詐尸怎麼辦?”
“先生,好人做到底,你想想辦法!”
我答道:“這個旱魃燒不掉,還是因為她怨氣沒散,要是她的怨氣散了,就可以燒了。”
村里人聽不明白,就問我什麼意思,我就看村長和二柱子:“要不,你們爺孫倆說說?”
二柱子站起來就盯著我:“你,你什麼意思?”
我指著天:“沒四十分鐘,天就黑了,你們磨蹭,那日頭落了,這女的就還會站起來吃人,到時候誰也攔不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