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星河一把揪住我:“你說實話,你行氣沒有?”
要是沒行氣,怎麼把八角盒搶回來?
按著啞巴蘭的意思,我現在應該已經潰爛了才對,可那些黑色目前還沒有擴散。
我立刻用左手把阿滿喊了出來。
阿滿的藥香彌漫在身側,她一開始很開心:“姑爺,你想我了?”
但看到了我的胳膊,她的眼神立刻暗了下來,立刻抓住了我的手:“誰這麼大的膽子,連你也敢動?”
“你幫我看看。”劇痛越來越厲害了:“瀟湘怎麼樣了?”
阿滿一怔,大眼睛里帶著點受傷,但自嘲的笑了笑,她就伸手摸了上去。
半晌,她抬起頭來,說道:“是白瀟湘暫時把毒全扛住了——但靠著她現在的力量,她也扛不住多長時間,你聽我的,把手砍下去,我說過,我可以給你找個更好的。”
不行。
我反手抓她:“有沒有法子能治?”
我不要瀟湘就這麼回到九鬼壓棺地——我記得她那句話,她說,不管怎麼樣,她要我活著。
沒有人,對我這麼好過。
阿滿咬了咬牙:“她能為你做的,我也可以。”
我勉強笑了笑:“我懂,謝謝你,但是瀟湘只有一個。”
阿滿的手攥緊了,大聲說道:“你怎麼就是不明白——她之所以不想讓你死,也只不過是因為她想借著你的身體重生?”
這句話讓我的心倏然疼了一下,高中時候高亞聰的那個笑容瞬間就浮上了心頭。
但我還是說道:“我愿意信她。”
阿滿眼里的光瞬間就暗了下去,這才說道:“如果你堅持,那你可以找鬼……”
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:“你別逼她。雖然她在寄身符里,可她好歹還是個神靈。”
我這才想起來——神靈是不能隨便干涉人生死的。
這樣的話,她會受到天罰。
好險釀成大錯,我立刻說道:“阿滿,你回去吧。”
阿滿還想說話,可她寄身符在我這,我讓她回去,她必須回去。
這個時候,不少聲音在這里靠攏,像是高階天師追過來了——對了,瀟湘這一出來,把他們全引來了。
程星河把八角盒裝在了懷里,問我:“你還能走嗎?”
毒在右手上,按說不妨事,可我走了幾步,那劇痛讓人眼前直發白,我膝蓋一軟就跪在了草叢里,蹭了一身的露水。
他直接把我拽在了后背上,一下站起來了:“啞巴蘭,斷后。”
啞巴蘭愣了愣,豁然就站起來了,回頭冷冷的看著身后:“放心。”
我立刻說道:“你是不是傻,帶著我,你們走不出去!”
我有瀟湘的氣息,對那些高階天師來說,跟指南針一樣。
程星河沒回頭:“把嘴閉上。”
他矮了矮身子,對著一個方向就跑了過去。
“在那呢!追!”
“這破局人膽子真不小,竟然敢上天師府來送人頭!”
那些聲音越靠越近,我聽見身后一陣打起來的聲音。
我想回頭看看,可右手的劇痛讓眼睛越來越白,死死的咬住了牙,程星河一邊跑,一邊說道:“想喊就喊出來。”
喊個屁,又不是生孩子。
我抓住了程星河的肩膀:“我不想砍右手……”
程星河一邊躲閃,一邊不帶情緒的說道:“你他媽的是不是傻,就算你當了楊過,也比當尸體好。”
幾道破風聲直往這邊撲,我聞到了很新鮮的血腥氣,低頭一看,程星河的耳朵破了很大的口子,可他還是拼命的往前跑,像是根本沒覺出來。
他不是挺怕死的嗎?
那些聲音越來越近了……
我抓住他:“你的好意我心領了,你帶著啞巴蘭快跑。”
程星河不吭聲。
“一個人死,也比三個人一起死強!”
天師府知道他們跟破四相局有關,絕對不會放過他們。
“哥……”啞巴蘭的聲音也氣喘吁吁的:“你們倆先走,我擋得住。”
“擋個屁。”程星河說道:“這里沒有邪祟,靠著你自己,打得過那麼多人?”
“把破局人留下。”一個聲音說道:“你們倆可以從輕處理。”
好像,是那個姓韓的聲音。
“我就是不放。”程星河的聲音說不出的決絕:“有本事,你他媽砍死我。”
“敬酒不吃吃罰酒……”
我感覺的出來,周圍是壓死人的煞氣。
眼前一陣天旋地轉,程星河好像沒站住,胳膊上的劇痛已經讓我看不見任何東西,只聞到了撲鼻子的血腥氣。
我想說話,想站起來,可我什麼也沒做到,就沒意識了。
朦朦朧朧的,我感覺瀟湘靠在了我身邊,低聲說道:“北斗,聽我的,把右手砍掉。”
“那你怎麼辦?”
我勉強看到,瀟湘的面貌更清楚了一些——輪廓越來越好看了。
美的驚心動魄,不像是能在人世間出現的人,只是她臉色非常難看,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。
“你不是不想再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去了?”我記得很清楚:“你還有仇要報!”
“你還不明白嗎?”瀟湘聲音帶著笑:“我回到那里也不要緊,那些陳年舊事,我都可以不計較,我只要你好好的。”
“可為什麼……”
“因為我喜歡你——你的命,比我自己的重要。”
我喜歡你……這句話,讓人心里發疼。
我卻想起了高亞聰,和那些嘲笑聲,像是玻璃碴子扎進身上一樣,怎麼挑也挑不干凈。
我應該相信嗎?真的會有人,為了我什麼都不要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