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人店……這是我們行業的行話。
在舊社會,先生走南闖北,有時候會帶著邪祟,武先生甚至會帶著行尸趕路。
一般的客棧,住的都是行商,行商跟船員一樣,最看重的就是平安吉利,人貨到家,在他們看來,我們這些吃陰陽飯的,渾身不吉利,是很抗拒跟我們這種人住在一起的。
所以,死人店也就應運而生——等于說專門為我們這些人開設的,甚至還設有專門的行尸房,方便武先生趕尸。
三舅姥爺年輕的時候跑過江湖,說你要在外面看一個旅館是不是死人店,就從旅館的酒招子看——普通的酒招子就是一個寫著“某記酒店”的布旗子,死人店,則會在酒招子下面多掛一串招魂鈴,以示身份。
而死人店不招待普通客人,你要是外行,誤打誤撞進去了,說不出行話切口,那店主就會告訴你客滿,不讓你住。
果然,靠近了一看,那個旅館的招牌下,果然掛著一串招魂鈴,在夏末的風里搖搖晃晃,響的十分悅耳。
小黑無常想了想,以很蹩腳的技巧把車停在了那個死人店門口:“先進去盤盤道——這店子不大對勁兒。”
第173章 山上落人
不對勁兒?
我立刻也跟著望氣,這一看不要緊,只見這個鳳凰擺尾后面,竟然布滿了源源不斷的死氣。
這里最近……死了很多人?
再仔細一看,我就明白小黑無常為什麼說這個死人店不對勁兒了。
那些死氣,像是匯集成了一條小河,全流到了這個死人店地基下面了!
黑白無常走江湖的經驗怎麼也比我們倆豐富,估計也看出這個死人店有情況,想弄清楚了,生怕影響了我們找朱雀局。
我對這個充滿江湖氣的所在也來了好奇心,跟著就下去了。
程星河卻皺起了眉頭,顯然對這個死人店挺抗拒的。
一下車,他還拉了我一把:“你進去的時候,可得小心點——這種地方,藏龍臥虎,什麼人都有,千萬別得罪人,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。”
我剛想說我怎麼可能得罪人,要得罪也是你得罪吧?但一瞅程星河的表情還真是如臨大敵,這話也就沒說出來,就點了點頭。
這麼一進去,就看見一個胖老板靠在柜臺后面,拿手機玩連連看,知道來了人,也沒抬頭:“點香插蠟?”
這話是行話,點香是文先生,插蠟是武先生。
小黑無常答道:“點香。”
胖老板接著說道:“冒煙插爐?”
冒煙是吃飯,插爐是住店。
現在已經是下午了,上山也來不及了,小黑無常就答道:“插爐。”
手機提示一局游戲結束,胖老板這才抬起頭,愛理不理的說道:“幾根?”
這就是問幾間房。
小黑無常答道:“一根——剩下的他們自己管。”
程星河認命似的交了錢:“兩根。”
胖老板收了錢,看了我們三個一眼,拿了房卡。
小黑無常若無其事的問道:“跟你打聽一下,進山的路,怎麼好走?”
胖老板這才撩起了眼皮,往后一望,說道:“大鳳凰山?進不去了。”
小黑無常一愣:“怎麼說?”
胖老板答道:“前一陣滑坡,沖壞了兩個路,暫時修不好。”
小黑無常沒動聲色:“山路也行,我們這幾天進山有要緊事兒。”
胖老板想了想,這才說道:“倒是有一條路,不過那個路,活人走不得。”
這話啥意思?
正這個時候,兩個山里人扛著個東西下來了,一邊走一邊罵:“格老子的,又死在山上了,上頭的人也不管管。”
那倆人抬著一個竹子擔架,上面蓋著一層白布,顯然躺著一個人——頭臉都被蓋住,是尸體。
可正在這個時候,一陣風吹了過來,正把那一層白麻布給吹開,露出了底下的人。
我余光正好看見,這一看頓時就愣住了。
那個人干癟干癟的,膚色也呈現了皮革化,像是風干了不知道多長時間,整個成了一個人干。
干尸……
而且,那個干尸一張臉扭曲的跟名畫《吶喊》一樣,眼睛暴瞪,嘴巴大張——儼然像是死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。
程星河也咽了一下口水:“這個是……”
雖然他已經成了人干,但我還是看出來了,這個人命宮是塌陷下去的,而眉棱骨帶兇氣,不光是死于非命,還跟某種邪祟有關。
我一望氣,果然,看見了那個干尸身上,圍繞著一股子深灰色的穢氣。
那個穢氣,比陰茯苓要重很多,顯然,害死這個人的東西,比陰茯苓還厲害。
那倆人似乎怕這個干尸的尊容嚇到店里客人,手忙腳亂把那個人給蓋上了。
接著就很不好意思的跟胖老板打招呼:“又要麻煩老板了。”
胖老板擺了擺手:“莫說這樣外道話,方圓十里就我這里有冷庫,放就放吧。”
說著叫了一個伙計,給那兩個當地人領路。
那兩個當地人一邊往里走還一邊嘆氣:“作孽哦,身份證上看,這小子才二十郎當歲,娘老子知道,要哭斷腸啦!”
胖老板瞅著我們,歪了歪頭,說道:“看見了吧?那小子也走了那條路,只能豎著進去,橫著出來。”
小黑無常也皺起了眉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