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主人尋思老婆平時膽子不小,這是咋了?
拿過馬燈往雞窩一照,男主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只見蹲在雞窩前面的,也不是別人——正是他死去多時的爹。
而他爹手上拿著一只公雞,那雞脖子上的毛還炸著,但已經一動不動——喉嚨上都是血,像是被活活咬死的。
他爹的嘴邊,則掛著一串雞血,幾根雞毛。
男主人沒比女主人好多少,也兩眼一插暈倒了。
朦朦朧朧的,似乎還聽到了一個聲音。
“我餓……我餓……”
第二天日上三竿,有人上他們家借鹽巴,才看見兩口子雙雙倒在了院子里,差點沒把那人膽子駭破,一摸這兩口子還有熱乎氣,趕緊潑涼水把他們給弄醒了。
這兩口子醒過來,尋思昨日莫不是做夢了?可打眼一看,渾身就顫了起來——雞窩也毀了,滿院子都是雞毛,昨日那個扁擔,還丟在地上。
他爹……真回來了?
這兩口子一合計——八成了老頭兒丟了腦袋,大發脾氣,是要來找子孫算賬的,尋思這樣不行,趕緊就上村西頭那一家,說求也得把老頭兒腦袋給求回來,不讓老頭兒入土為安,要是天天回來,這家人還咋過日子?
結果一出門,就看見村西頭那一家也帶這家伙來了,說要跟這家人拼命,一問之下,原來那家人的祖墳也讓人給刨了,同樣丟了老太太的頭蓋骨,但是沒丟鎮口金。
叫誰都覺得是這家人上他們報復干的,這家人頓時也是啞巴吃黃連,有苦說不出,你覺得我挖了你們家,我覺得你挖了我們家。
結果不長時間之后,村西頭那一家也慘白著臉來找這家人說情,求他把頭蓋骨還回來——他們家丟了頭蓋骨的老太太,晚上也顯靈了,家里一只雞都沒剩下。
這兩家人正為這事兒不可開交呢,第三家的墳,也被刨開了,一模一樣,也是丟了頭骨。
第三家的人老實巴交,在村里人緣很好,從來沒得罪人,這下,他們才明白,挖墳的,有可能并不是人。
也或者……是那些老頭兒老太太,自己出來的。
這下整個村子都陷入到了恐慌之中,有的人就夜夜上祖墳守著,怕被人掘了,可這個地方是山里,水資源豐富,到了晚上溫差大,總要下霧,一個看不好,墳墓就會被翻開,丟頭骨。
這樣下去,幾乎每家都丟過頭骨,而丟頭骨的這些人家,也陸陸續續見失去頭骨的老頭兒老太太,來到了院子里吃雞。
家里有小孩兒的,還說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:“我冷,我餓……”
村里人說,八成是咱們村禮儀不周到,讓老頭兒老太太受了委屈,這才自己從地里出來找吃的,這樣不行,得把他們哄好了。
村里人嚇的什麼似得,家家戶戶都在門口大擺祭祀,意思是請老人吃一頓飽飯,趕緊回去吧。
照著規矩,祭祀的時候是在家門口大擺宴席,而家里人要大門緊閉——不能跟死人打照面,死人吃飽了,就該回去了。
那天晚上,家家都躲在大門后頭,從門檻的縫隙往外觀察。
這一觀察不要緊,真的從門縫后看見一雙腿到了自家的供品桌上,大口大口狼吞虎咽,當時這些人還挺慶幸——吃飽了你就走吧!
可沒成想,門外就是一個詭異的聲音:“好吃,明天我還來。”
次日一瞅,宴席果然被吃空了,這下村里人可愁壞了——村里也不富裕,天天擺宴席,誰也擺不起。
有心思活泛的,往山下去找人出主意,這個村子偏,錢又給不得多少,山下懂這種事兒的都不愛來,就教給了他們一個法子,說老人不是夜夜回來嗎?八成是喪葬禮儀不合規矩,你們把棺材起出來,家家戶戶按著統一規格重新安葬,圓了老人心愿,事情就妥當了。
所以,這里的人都把棺材起出來,放在了門口,預備著重新辦喪事,可重新辦了幾次,丟失頭蓋骨的老人還是夜夜回來,可把村里的人愁壞了。
這不是我們剛才來的時候,他們聽見敲門的,以為大白天那些老頭兒老太太也回來要吃的,嚇的沒有一個敢開門的。
丟了頭蓋骨,詐尸?
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見這種事兒。
程星河也皺起了眉頭:“想不到這村的老頭兒老太太都是美食愛好者,同道中人啊!”
誰跟你同道中人了。
錯眼一看小黑無常,他倒是露出了個胸有成竹的笑容,似乎已經聽出來是怎麼回事了,正在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我,顯然想看看我怎麼處理這事兒。
一瞅就知道,問他是問不出來的,還得靠自己。
眾人一看我這個表情,面面相覷,問我是不是很難辦,我剛要說話,程星河肚子倒是搶先一步,咕嚕一聲就叫了起來。
場面一度十分尷尬,而那個小女孩兒的媽媽見狀,連忙說道:“先生遠路趕來,必是餓了,先吃了飯再說莫。”
其他村里人也訕訕的,露出了不太信任的表情,有個人低聲說道:“死人來了要吃的,活人來了也要吃的,雞又要遭殃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