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得給他們爭取一點時間。
于是我擋在后面,用盡全力橫著對著黃沙劈下去,黃沙被七星龍泉的煞氣掀起,揚上了半空,而那些手冷不丁暴露在了陽光下面,卻又倏然縮回去了。
我眼尖,已經看出來了,那些人手比剛伸出來的時候似乎枯槁了一些。
再一看啞巴蘭腳腕上巴著的那個,已經變成了干枯焦黑的一小團,像是被火燒過一樣。
我心頭一動,一下就鬧明白了——這些白手雖然能從沙子底下短暫伸出來,但是時間不能太長!
它們也不喜歡光,所以只是仗著快,想猛然一下把人抓進沙子里,就跟活人伸手下油鍋似得,一旦暴露的部位大一點,時間稍微久一點,它們就會被日光灼的受不了。
一旦知道對方的弱點,那就好辦了。
我立馬舉起七星龍泉,把老海的行氣全部抽調出來,對著黃沙就劈了下去。
黃沙紛紛揚揚,瞬間被揚成了一道沙子瀑布,那些白手猝不及防暴露出來,我一瞅,腦皮都炸了——只見黃沙之下,盤根錯節,糾纏的全是那些白胳膊。
那些白胳膊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之后,果然跟退潮的寄居蟹一樣,沒了命的往回縮。
趁著這個機會,老徐第一個跑回到了白沙子附近,沒命的喊道:“快跑快跑!”
白藿香和程星河他們也跑了回去,程星河大聲就喊:“七星,你他娘磨蹭什麼,別玩兒沙子了,快點!”
玩你大爺,我比你著急。
但這一下用氣用的太猛,我眼前瞬間就花了,一下沒恢復過來,腳底下就沒什麼力氣了,而我手頭稍微一慢,那些白手又會爭先恐后的從沙子里伸出來抓,我回身要跑,可這一下,只覺得整個人脫了力,兩只腳跟又軟又沉,像是被黏在沙地上一樣,根本就抬不起來。
腳腕上一陣劇痛,媽的,我也中招被抓住了。
可現在,已經沒有掙脫的機會了。
我一瞬間想起了睡夢中聽到的話,心里揪的更緊了——難道,我的好運氣真的被人拿走了?
可就在這個時候,我脖子一緊,一股奇大的力氣直接把我薅了起來,這感覺跟坐了海盜船似得,眼前一花,我就發覺自己已經被扔到了地上——眼前都是白沙子。
安全了。
一抬頭,是氣喘吁吁的啞巴蘭,他張嘴想問我有事兒沒事兒,但是喘的太厲害,沒問出來。
我躺在地上,眼睛倒映出了藍澄澄的天空,也是半天才把這口氣喘勻。
直到白藿香趕過來,一人給我們來了一針,我才覺得渾身氣息像是被什麼指引了,在經絡里的游走才和順了起來。
程星河嘀咕:“不管啥事兒,上去就是一針,以后跟你叫白嬤嬤得了。”
白藿香瞪了他一眼:“你嘴上是不是也欠扎了?”
程星河連忙擺手,看向了那個沙丘,皺起了眉頭。
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心里也是一緊。
現在,那片沙丘安靜祥和,一點異樣也看不出來,平靜的像是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。
生死一線的驚險,竟然跟做了一場夢一樣。
啞巴蘭則低頭看自己的腳踝,那個白手,不,焦手,現在還卡在他腳腕上,應該楔的很緊,但啞巴蘭力氣大,跟掰螃蟹腿一樣,就把那個手給掰下來了。
那手在日光下一灼,先變成渣子,接著,就跟著風散落在了黃沙里,像是溶解在了空氣之中,什麼都沒剩下。
啞巴蘭抬頭就看著我:“哥,那……那是啥?”
老徐盯著那個沙丘,臉色陰晴不定:“媽媽的……真晦氣,竟然遇上這種東西。”
老徐是在大沙漠里做向導的,當然知道關于這種東西的傳說。
那些手,叫沙倀鬼。
人在沙漠之中行走,自然有可能陷入流沙出不來,但有的時候,不是流沙陷人,而是沙倀鬼抓人。
所謂的沙倀鬼,其實跟水鬼一樣,抓住了人或者牲畜的腳腕就不松手,力氣奇大無比,連啞巴蘭那種怪力都吃虧,更別說普通人了,一旦被抓住,那就沒有出頭之日了。
傳說這種沙倀鬼,是昔日里死在流沙之中的人怨氣化成的——他們死在了人跡罕至的地方,永遠沒法逃出生天,一旦發現了活人氣,拼了老命也要把人揪下去做自己的替身。
老徐說著,吸了一口煙斗,喃喃的說道:“難怪沒有庫勒在這里爬,可也怪得很——沙倀鬼一般都是一星半點,單獨行動,專找沙漠里落單的旅人下手,沒聽說過,一個地方能有這麼多,更何況……”
更何況,這條路是老徐這十年以來走熟了的,天天都沒事兒,為什麼今天忽然出現這麼多的沙倀鬼?
這里面不對勁兒。
程星河呸了一聲:“早不來晚不來,偏偏哥來了就來,可別是看中我英俊的容顏,慕名前來的吧?”
白藿香撇嘴:“你以為他們個個都是馮桂芬?”
我想起了這里不該出現的蜃虹,也皺起了眉頭。
似乎這幾天,這片沙漠,發生了某種變化——而壯漢和黑痦子,說是等了十年,難道就是為了這某種變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