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景本來都沒話說了,可一聽這個,頓時又來勁了:“還真有明白人啊!對對對!真要是我小叔叔的干的,他這樣做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?我小叔叔是個什麼人,你們不知道?”
那些人一聽,也跟著點頭:“沒錯……”
“真要是他殺人滅口,干啥還把這個線索留下呢?江公子肯定被冤枉了。”
倒是戴帽子的那個模樣,像是有點不自然。
“不對。”程星河的聲音冷不丁的響了起來:“是因為,那個行尸被貼了符咒活動起來之后,怨氣壓不住。”
她是被操縱了,但是還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兒。
孫大齊他媽立刻問道:“你……你是怎麼知道的?”
程星河站起來,側頭一笑,指著那個身體說道:“她告訴我的。”
“她?”
眾人還沒明白過來,程星河就推了身邊伸著脖子聽蹭的啞巴蘭一把。
現成的啞巴蘭。
果然,這一下,啞巴蘭一個激靈,忽然就蹣跚了一下——活像一個老人,沒法久站一樣。
眾人都嚇了一跳,啞巴蘭接著就開了口:“我……我沒偷小孩兒。”
我身后的小姑娘尖叫了一聲就扎在了我懷里:“我記得這個聲音——哭喪奶奶!”
哭喪奶奶是不少人的噩夢,他們當然都記得這個聲音,臉色全變了。
啞巴蘭終于站不住,以老人特有的姿勢盤腿坐在了地上,咳嗽了一聲:“誰偷娃子,我也不會偷——我上這里來,是找我的娃子的!”
其實,看著尸體的鬼相,我已經知道哭喪奶奶的身世了,但我還是問道:“你的娃子,出什麼事兒了?”
“啞巴蘭”忽然大聲哭了起來:“我的娃兒,被天殺的人販子給拐走了——我一路找到了這里來唷!我的虎兒……”
原來,哭喪奶奶在年輕的時候,有一次忙著做飯,讓自己八歲的兒子虎兒在白菜堆里坐著等著。
做完飯還沒擦汗,她就來抱虎兒,一瞅白菜堆傻了——虎兒沒了。
她找了一個村子,也沒找到,她男人回來,聽見了就給她了一巴掌——天殺的賊婆娘,把我兒子弄丟了,怎麼不把你自己弄丟了?把我兒子找回來,找不回來,你也別回來了。
她一只耳朵被打聾了,跌跌撞撞從家里跑出來,腦子里亂糟糟的——虎兒,我的虎兒喲?
他在什麼地方,哭了有人哄嗎?餓了有飯吃嗎?
聽說有些乞丐,會偷了孩子打斷手腳,做殘疾人要飯——她不敢想。
打聽了半天,只打聽出來,一個穿著花衣服的女人牽著個孩子向南走了。
她一路追到了南邊。
到了興隆宮,她才停止了腳步。
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。
第493章 一套面人
那個人眉心有個痣,位置和大小,都跟虎兒一樣。
年歲也差不多,但是這麼多年過去,她從大嫂子找成了婆婆。
而那個人也人到壯年,衣著光鮮亮麗,坐著小臥車,身后前呼后擁好多人。
他是不是虎兒?他要真的是虎兒——那可真好,怕這些年,比跟著自己過的好。
她就在那個人上班的地方要飯,就圖每天早上看他一眼。
人活著就得吃飯,每天靠著要飯,未必能活多麼久,可她舍不得走,她看見了那個人有了自己的孩子,她有了奢望,想偷偷看著那個人的孩子長大。
于是她就留在了興隆宮,要飯吃不飽,她就去想別的法子——倒是有個沒本錢的營生,哭喪。
眼淚對她來說不值錢。
只要想想她丈夫的耳光,還有對虎兒的思念,她淚珠子斷不了。
這個職業真不錯,跟著哭完了,還能蹭上治喪的大鍋飯——本地風俗,要給來忙和葬禮的人做白菜燉粉條,饅頭管夠,運氣好了,還能有豬肉吃呢!
運氣更好的話,剩下的祭品揣起來,雖然又干又硬,又都是苦澀的色素,但夠她吃好幾天。
她就天天盼著有人死。
聽到了這里,我心里就梗住了——她有沒有想過,自己的死?
當然了,她操心不了那麼“遠”的事情,為了活下去,她已經拼盡全力。
那個人的孩子一天一天長大,眉眼跟虎兒好像,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。
只是那個小孩兒一臉傲氣,每次見到了她,就要罵他爸爸身邊的人不會辦事兒——怎麼讓個要飯的蹲在辦公樓前面?看多了要長針眼的。
那是個雪天,她被趕到了虎口峽附近,不過也好——虎口峽這邊墳地多,老有新鮮的祭品能偷著吃。
而這個位置,能看到附近的學校,也好。
她能看見那個小孩兒了。
小孩兒每天跟一幫小伙伴兒昂首挺胸走來走去,儼然是這幫孩子的頭兒。
她心里驕傲,跟他爹一樣,以后怕是個有出息的。
她想著看這個孩子也長大,成親,生子……真好。
雖然那個小孩兒看見她,要沖著她吐口水,或者往她身上扔炮仗,說她好喪氣。
她也知足。
可一切,被另一個小孩兒給打破了。
她喜歡小孩兒,手里要是有什麼“好東西”,她愿意留著逗弄小孩兒。
比如面人。
在她看來,面人又好看又好玩兒,有仙女,有吹笛子的,栩栩如生的,在老家都沒見過這種東西。
她不知道,本地人忌諱這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