蘭老爺子頓時直了眼,盯著橫梁,喃喃的說道:“我都看不出來,你竟然一下就……”
我擺了擺手:“術業有專攻,我別的地方不淵博,風水上是飯碗,不敢不精。”
其實我明白,蘭老爺子為什麼看不出來。
因為“磚戴孝”其實不是什麼罕見的法子,相反,還比較出名。
但是有一樣——一般來說,這個魘術你必須要在房梁上做,取“壓一頭”的意思。
料想著,家里出事兒之后,蘭老爺子肯定已經檢查了家里的所有橫梁,唯獨想不到,那個下魘的人,竟然把魘藏在了座位下面。
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了。
啞巴蘭聽愣了:“可按理說……”
按理說,放下面的效果遠遠沒有放橫梁上有效果,但是那個下魘的人,本事很大,能反其道而行——就好像人人知道冰是拿來解渴的,可那個人能讓冰點起火一樣,你怎麼猜他套路。
蘭老爺子盯著我,目光閃爍,像是有些驚疑,我怎麼知道這些事兒的。
啞巴蘭發了會呆,就盯著那個磚頭和孝帽,氣不打一處來:“敢打我們蘭家的主意,我非得……”
說著,要解氣,就抓住孝帽和磚頭要捏碎了。
蘭老爺子卻沉聲喝道:“不行。”
啞巴蘭瞅著蘭老爺子:“為啥?”
蘭老爺子答道:“聽我的,找點桐油來,燒開了。”
啞巴蘭只好答應了下來,張羅了一鍋桐油,就問我:“哥,這什麼意思,還能炸著吃?”
我打了他腦袋一下:“吃你個大頭鬼。”
這魘被取出來了之后,砸壞了沒用,而且起反作用,玉石俱焚,蘭老爺子的魘就解不開了。
唯一的法子,是用油煎炸,炸壞了,魘就破了。
不過,就在這個時候,江采萍忽然低聲說道:“相公,這事兒未必能成。”
我一愣:“你也懂這個?”
江采萍狡黠一笑,對我眨了眨眼,讓我接著看。
果然,不長時間,蘭建國發現了:“祖爺爺,不對啊——這些東西怎麼……”
跟我猜的一樣,哪怕在滾油里面,那些東西都紋絲不動,歷久彌新。
蘭老爺子的臉色更難看了——這是什麼原理呢?
因為施法的人跟魘是一脈相承的,你炸了魘,那施法人也會跟著一起痛苦,魘紋絲不動,說明施法人厲害,哪怕油煎,都傷害不了它。
是個高手。
而江采萍接著低聲說道:“相公,把程相公的紅繩剪開,放一點在油里。”
我已經覺出江采萍不是什麼平常人了,立刻跟程星河伸了手。
程星河抱住了后腰,警惕的說道:“我這不多了,你干啥啊?”
我一把搶過來,揪了一段,放在了油鍋里。
只聽“扒拉”一聲,那個紅繩在黃橙橙的油鍋之中炸開,紅色散落在鍋中,不長時間,只聽“啪”的一聲響。
磚頭和麻布沒能跟剛才一樣無堅不摧,而是同時被炸脆,碎成了幾塊。
啞巴蘭一下激動了起來:“哥你也太厲害了吧?這什麼原理啊?”
我則吃驚的看向了江采萍。
江采萍得意的一笑,狡黠的說道:“其實也簡單,魘是邪法,必須得有相應的東西克制,眼看這個下魘的人修的是西川那一派的土包子,煉制過的天葵血就能克制。
一時間煉制過的天葵血沒地方找,倒是摸龍奶奶的紅繩有這種元素,果然管用。
我盯著江采萍,大吃一驚:“你懂這個?”
江采萍微微一笑:“妾一個女子,頭發長見識短,班門弄斧,讓相公見笑了。”
我后心都炸了,能說出這種話的,不可能是班門弄斧,她是這里的行家!
還沒等我回過神,蘭老爺子死死的盯著我,瞅著我的眼神,越發畏懼了:“還真得了馬連生的真傳了……”
啞巴蘭則高興了起來,連忙問道:“哥,我太爺爺是不是好了?”
白藿香看我跟江采萍竊竊私語的,很有點不高興,早就靠近了,看了看蘭老爺子的眼睛,立刻搖搖頭:“你們先別高興的太早,暫時雖然控制住,但是……”
但是我們這一燒魘,就等于跟施法人宣戰,反而會引來更嚴重的報復——除非是見到了那個施法人,蘭老爺子才算是徹底安全。
啞巴蘭一聽瞬間就把袖子給擼上去了:“好啊,那我們現在就上劉家去,非得把劉實那個王八蛋打出腸子來!”
蘭老爺子卻喝道:“你急什麼?”
啞巴蘭回頭就不知所措的看著蘭老爺子:“祖爺爺,可咱們蘭家,不能讓他們姓劉的蹬鼻子上臉的欺負吧?”
蘭老爺子哼了一聲:“劉家手腳做的干凈,咱們也沒證據,上去就跟他們明著來,落人口實,倒顯得咱們蘭家仗勢欺人,不如……”
蘭老爺子跟啞巴蘭長得很像,神態卻截然不同的丹鳳眼掃到了我臉上:“引蛇出洞。”
程星河說的還真有道理,這蘭老爺子老謀深算,怎麼一點也沒遺傳到了啞巴蘭的身上。
不愧是老狐貍。
蘭老爺子的意思是,劉家之所以這麼干,就是想讓蘭家在水渠這事兒獻丑丟人,要是我們現在去處理水渠那事兒,劉家絕對不會甘心,肯定要出來搗亂。
到時候,抓劉家一個現行,讓劉家的名聲臭大街。
啞巴蘭一聽激動了:“對!太爺爺說的有道理!我早看劉家不順眼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