甚至寡婦她爹也蹩進來求她——把這個東西給了我吧,我給管考試的前輩送過去,也許這次秋試就有結果了。
寡婦冷眼旁觀,一概不給:“當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算盤?這個東西落進了你們手里,就沒活路了。”
氣的那些親戚就劈頭蓋臉的打她:“這個蠢物活不活,跟你有什麼關系?你是我們家的人,東西就全得給我們家!”
這下寡婦親爹不干了——我自己生養的女兒,怎麼成了你們家的了?
兩下里掰扯,一片大亂,而寡婦趁著亂,偷偷就把這個黿從后門趕出去了:“我這留不住你了,你趕緊走吧——前幾日見了有巫祝在大廟求雨,但愿龍王爺可憐可憐你,漲水。”
黿舍不得走,可它也看出來,寡婦頭發被扯亂,衣服被扯破,都是為了保護它。
它不能不領這個情。
于是,它一步三回頭,就要往河里走,可這個時候,它看見了一個廟。
它想起了以前的水神,就過去磕頭——它想著能成人,哪怕不要這漫長到沒盡頭的壽命也可以,它就想成個人。
廟里出來了個人。
它一開始很害怕,畢竟人都兇得很,個個盯著它的肉——除了小寡婦。
而這個人點頭說,你要想成人,我可以幫你。
這個人竟然聽得懂它的意思?
那個人就笑,說你愿意,就點點頭——看你已經有靈性了,這個法子,你不愿意,就完不成。
它愿意,當然愿意——原來除了水神,這里的神也很靈驗。
它一開始挺高興,沒想到,這才是噩夢的開始。
那個人把它抓住,關進了廟里,不長時間,帶了三個人來。
一個漂亮姑娘,一個武將,還有一個文人。
那個人就問他們三個——愿不愿意長生不老,獲取新生?
漂亮姑娘不想老了失去美麗的容顏,武將從戰場上回來,成了沒腿的殘廢,文人患了重病,都愿意。
那個人很高興,不長時間,那個人就進來了,剁掉了它的三個爪子,把三只手鑲嵌進去了。
黿怕的很,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,但是那個人的聲音一直就回蕩在耳邊:“你愿意成人嗎?你愿意,就忍著。”
黿猶豫了一下,愿意。
那種劇痛哪怕對黿來說,也是無法忍受的,因為自身的能力,那些胳膊跟自己長在了一起。
它成了一個不人不黿的怪物。
與此同時,它知道了很多關于人的事情——來自那三只手的記憶。
它知道怎麼唱歌最能吸引男人注意,知道怎麼舞劍殺的人最多,還知道什麼詩詞歌賦嘴清麗,可這不管用,它依然不是人。
它忍受不住了,就想問問那個人,它什麼時候能跟那些同類一樣,變成一個真的人?
結果一探頭,就聽見那個人不知道在跟誰說話,偷偷嘀咕著,說那東西還差一個月圓,就快養成了——到時候剜出肉,就能有大用處了。
月圓——每次月圓,這個人都要讓它去曬月光,說是助長靈性。
其實,是要它的肉。
黿不想死,它舍不了小寡婦。
于是它就偷偷逃了回來。
只是……它也知道它這個樣子,怕是要嚇著小寡婦的,倒是從這個小廟里面,發現了一個面具。
它想起來了,人都有臉,它就把那個面具給戴上了。
到了那個寡婦門里,它還挺膽戰心驚,寡婦一開門,看見它這個模樣,嚇的一屁股就坐地上了。
可很快,她就認出了這個東西來,嚎啕大哭,問是誰把它給害成了這樣的。
它心里倒是熨帖,寡婦還認它。
可早有人聽見了動靜,爭先恐后就趕過來了。
小寡婦察覺出來,擦了擦眼淚就趕著它快走——這地方的人都瘋了,非要它的命不可。
它只好張皇失措,跟著小寡婦跑到了水邊。
小寡婦把它推了下去,那些人就來了,還有人拿著大砍刀,要先削下一塊能“長生不老”的肉來嘗嘗。
大家說,這東西都長出了人手來啦!成了精了!這個時候不吃,啥時候能吃?
它想護著小寡婦,可小寡婦擋在了它面前,眾人一推搡,那個大砍刀劈歪了——落在了小寡婦的腦袋上。
小寡婦跟個紙人一樣,輕飄飄的就落在了水里。沉下去了。
它嗷的吼出聲音來——對著那些人就撲過去了。
它第一次吃到了人肉。
它也有那個武將的記憶,知道人身上哪個位置致命。
那些人這才張皇失措,可來不及了。
這里的水,都被染紅了。
它回身去找小寡婦,可是龍王爺真的降了雨,水流很快,小寡婦已經不見了。
它知道,小寡婦就在這里,它也要留在這里,永遠也不跟小寡婦分開。
這片水域一時間就沒人敢來了。
但是后來,又有不少人來了——說要修什麼水渠。
它帶著對人的恨,要麼吃人,要麼就把人的工程弄壞——除了小寡婦,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。
弄死他們。弄死他們。
許多工匠就這麼送了命,水渠也搭不成。
終于有一天,那個人又出現了——那個騙了他的人。
他比其他人厲害的多。
那個人抓住了它,卻沒有跟它想的一樣,殺了它吃肉,而是笑瞇瞇的問它:“還等著那個小寡婦呢?她回不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