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忽然想起了我媽。
如果,她知道我爹不是拋棄她,而是死了,她會怎麼想?
會后悔嗎?
而門主如果真是我爹——他到底是怎麼死的,而厭勝門的人是多大的能耐,怎麼可能二十多年,活不見人,死不見尸,都尋不到他的一絲蹤跡?
這里面,好多蹊蹺。
還有第二個預知夢。
木盒?木盒里到底是什麼東西?
算了,等我真的過了歸宗大典,就能見到那個東西了——那東西以后就輪到我來保管了。
還有玄素尺。
說是不讓自己多想,腦子里的想法和謎團卻是一個接著一個。
玄素尺專門克制厭勝門的人。而老四也擺明就認識玄素尺。
這東西有來歷。也不知道,是什麼來歷。
冥冥之中,我這一路的旅行,好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線一直牽引,看似自由,卻根本由不得我。
我正在臺子上尋思呢,腳下的小巷子走過了幾個人:“這下,宗家一回來,終于能把天師府給扳倒了,我可聽說,天師府的院子,全國到處都有,威風氣派,還是吃隍粱的——不過,既然他們是吃這一口的,那頭不會也跟天師府一起對付咱們吧?”
“嗨,你不懂那些管事兒的——他們需要的,不過是給自己做事兒的人,事兒做到位了,管是誰做的?不管黑貓白貓,能抓住老鼠,就是好貓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——據說當年不光男人,老弱婦孺都被斬草除根了,他們口口聲聲還做什麼功德,簡直掩耳盜鈴,這次終于能替那些祖宗出一口惡氣了。”
“沒錯,我還聽我爺爺說,當年他們不光滅族,還把咱們厭勝門的幾件寶物給搶走了——就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寶物,所以咱們厭勝門才處處吃虧,這下,不光打敗他們,咱們還得把那幾個寶物拿回來,光宗耀祖,壯大門庭!”
寶物?
我還來了精神,什麼寶物?
果然,有人跟我一樣好奇,問了同樣的問題。
“你們這都不知道,真是外家之中的外家。”那個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十分得意:“我告訴你們吧,是一圖,一尺,一草,一木。”
“文房四寶啊?別說,那不正是祖師爺設計風水魘術和機巧用的嗎?”
“對,算你們識相,只要有了這幾樣東西,那咱們……”
我耳朵已經豎起來了。
一圖一尺,一草一木?
秀女說過,四相局密卷就是被天師府搶走的,應該是“圖”,而尺——不會那麼巧,是麻衣玄素尺吧?
而麻衣玄素尺,為什麼會出現在馮桂芬家庭院里?
誰知道,剛說到了這里,他們忽然就停了嘴,齊刷刷的說道:“師兄!”
唐義的聲音懶洋洋的響了起來:“嗯,你們幾個不干活,在這嘮閑嗑,一會兒告訴師父,賞你們一人一頓竹筍炒肉。”
那幾個連忙求饒賣乖,聽上去,都跟唐義是從小的交情,言談上也都沒大沒小的,還有要請唐義去大寶劍的。
人緣不錯啊。
唐義嘻嘻一笑,說記住了,不許賴,就噔噔噔的上來了,一看見我,又是狡黠一笑:“宗家,我就知道,您肯定在這里。”
我問他找我有事兒?
他拿了一個尺子:“我來給您量尺寸。”
對了,我做了宗家,會分配給紫鞋來穿。
“你一個做師兄的,這事兒也親自干?”
“那分人啊——跟您有關,就是大事兒,不親自干怎麼行?”
我還想起來,老四那雙紫鞋,破破爛爛都露窟窿了,忍不住問道:“不會只發給一雙吧?”
唐義一愣:“那怎麼可能,別說咱們厭勝門這些年積累的財力——就算咱們窮,也窮不到宗家您頭上來啊!”
而唐義聰明,話說到了這里,已經猜出來我是什麼意思了,一拍腦袋:“您是看見四宗家那雙鞋了吧?嗨,不瞞您說,四宗家不換鞋,有來歷的。”
原來,他那雙鞋,是那位門主在他成年之后,繼任宗家位子的時候,親自給他的,他愛惜的什麼似得,破成那樣也不肯換,一直穿到了今天。
老四的腦回路確實異于常人——真要是珍惜,你放家里供著不就行了,穿著,還不是早晚會破。
唐義接著就問:“對了,四宗家身體最近怎麼樣了?什麼時候能醒過來,給您洗刷冤屈啊?”
要說醒,誰也說不好時間——就跟他給烏雞設了鐐銬一樣,他自己的行氣亂竄,也挺危險。
善惡終有報,天道好輪回啊!
唐義感嘆了一聲,也就走了——歸宗大典,他是個忙人。
唐義走了之后,我就發了會呆,可就在這個時候,眼角余光忽然看見一個人影,悄無聲息,奔著老四休養的地方去了。
我一愣——那個人,好快!
那個人上老四那干什麼?
白藿香說過,老四最近要靜養,不許人靠近,都傳下去了,而厭勝門紀律嚴明,不可能會有知法犯法的。
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——是那個真兇,要去滅老四的口的?
我立馬從欄桿上翻了下來,奔著那個方向就過去了。
抓住了那貨,一切就都搞清楚了。
現在老四的行氣在身,已經調息的差不多了,往下一掠,簡直痛快之極。
果然,等我翻下來,那個身影已經躥進門里去了。
我追過去,一只手撐在了圍墻上,直接跳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