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答道:“你不認,是因為你不敢認。”
唐義再一次愣住了:“門主的意思是……”
我拍了拍他胸口,道:“你就是天師府的內應。”
提前報告給天師府,讓厭勝門在偷襲望月亭的時候,被天師府圍攻,是因為他提前通風報信。
烏雞被抓,天師府只能改變計劃,提前一天偷襲,也是他在內里開的門。
所以,他不敢認。
唐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。
我看著唐義:“你是個聰明人。”
有這種頭腦,簡直稱得上前途無限。
唐義緩緩抬頭,盯著我,認真的說道:“不……在門主面前,這只是雕蟲小技,貽笑大方,哪兒敢稱得上聰明?”
他知道,抵賴已經沒用了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也知道,你是在厭勝門長大的,又是師父的徒弟,按理說,根正苗紅,懷疑誰,都懷疑不到你頭上,可這是唯一的解釋了。”
我在厭勝門算是舉目無親,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,他為什麼要幫我?
只有一個原因。
他是天師府的人,而既然是天師府的人,沒有不知道我身份的——有傳言,說我是李茂昌的兒子。
所以,他才會當我是自己人,盡心盡力的保護我。
唐義徹底說不出話來:“真不愧是門主——明察秋毫,簡直神了!”
我的飯碗,不就是看人看地嗎?
看得出來,唐義這一句,已經不再是吹彩虹屁,而是發自真心的。
“是啊,門主是個什麼腦子——栽在門主這里,我認了。”唐義盯著我:“我自認為藏的還算可以,想不到,在門主這里,只是一個笑柄。”
笑柄可談不上。
我接著就問他:“說起來,既然你是厭勝門長大的,到底為什麼投奔天師府了?”
一般來說,唐義這種人,背棄了生養自己的地方,只有兩種可能。
一是女人,二是父母。
果然,唐義抬起頭,眼神終于坦蕩了下來:“因為我爹。”
原來,唐義跟我一樣,也是個沒爹的孩子。
他媽是厭勝門的人,當年機緣巧合,在買賣上認識了天師府的青年才俊。
當時他們兩個,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,不打不相識,相識就相傾。
就這樣,有了唐義。
但是好景不長,雙方的身份還是被揭破了。
天師府和厭勝門,那是正邪不兩立。
唐義父母當時的選擇,要麼背棄自己的家,要麼背棄自己的另一半。
手心手背都是肉,這個抉擇,誰都不好下。
后來,唐義他媽一咬牙,帶著唐義,回到了厭勝門。
唐義長大之后,也羨慕有爹的人——基本上,我和程星河什麼樣,他就什麼樣。
而現在,四相局破了,厭勝門重新出山,機緣巧合,唐義抓住了他爹。
但是他不認識他爹,只覺得這個人說不出為什麼,竟然很眼熟。
他爹也是個高階天師,為什麼被唐義抓住,也是因為不知為何,對這個孩子就是下不去手。
唐義腦子很活,疑心這是自己家親戚,跟他媽一問,他媽見到了照片,當時就哭出來了。
這才真相大白。
他爹流著眼淚,說找了他們母子二十幾年。
說無論如何,也不想妻離子散。
誰不想要個完整的家呢?
唐義他親爹,就跟唐義保證——只要這次唐義能幫著天師府,把厭勝門給攻克了,那一家人,就能從此團聚,再也不用分開了。
第630章 他的把柄
唐義說到這里,抱著胳膊,抬頭去看面前的樹梢:“我是厭勝門里長大的,也知道厭勝門和天師府的仇恨有多深——可是前幾百年,天師府殺我們厭勝門的人,搶我們厭勝門的東西,幾乎滅了祖師爺的所有基業。
這種深仇大恨,兩邊不可能調和,就好像兩虎相爭,必須得死一個。”
所以——唐義知道厭勝門幾個宗家行事兒,說白了,都不是什麼正常人。
要是以他們幾個的作風,勝過了天師府,天師府就真的要重蹈厭勝門的覆轍,慘遭滅門之禍了。
這兩方,唐義都不希望被滅。
冤冤相報何時了。
而唐義他爹承諾,說天師府是個什麼地方,現在的首席天師李茂昌,是出了名的仁義。
只要天師府能贏,那絕不可能跟當年一樣痛下殺手——而是會收編厭勝門,盡量給大家安排一個好的歸宿。
而且,他爹問他,這種被人厭惡畏懼的日子,你們過夠了嗎?
唐義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——厭勝門的,名聲不好。
誰都知道,厭勝門是歪門邪道,一聽到了這三個字,知道的都得嚇的退避三舍。
天師府是讓人敬著,而厭勝門,是被人怕著。
這句話,一下就把唐義的心給打動了。
唐義小時候,也出過厭勝門,跟著師兄做買賣。
他看見了外面的小孩兒,覺得他們玩兒的東西很新鮮,也想靠著一起玩兒。
小孩兒們玩兒的是遙控小飛機,舍不得給他摸。
他沒法子,倒是發現旁邊一個紙人,伸手用魘術操縱,把那個紙人跟遙控小飛機一樣,放飛了。
可那一幫小孩兒一看,嚇的尿都崩出來了,連聲喊著有鬼,有幾個褲子跑掉了都來不及提。
接著,他就被師兄訓了一頓,離開了那個地方,臨走的時候,還聽見那個地方的人竊竊私語,說他們不是什麼正常人,是邪門歪道,專門害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