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鈴趕尸匠,還真是名不虛傳。
啞巴蘭早受不了了,一步就抄了上去,抽出金絲玉尾就縛在了那個人腳腕子上,厲聲說道:“把你臟手拿開!”
啞巴蘭也是一股子蠻力,一瞬間就把那個人的腳晃動了一下,下盤不穩,手上自然有松動,我趁著這個功夫,一下就把玄素尺搶了回來,而一低頭,看見了啞巴蘭手里的繩子,立刻大聲說道:“松手!”
啞巴蘭一低頭,這才愣住了——只見纏繞在那個趕尸匠腳腕上的金絲玉尾,跟點燃炮仗的引信一樣,已經變了顏色,一路順著啞巴蘭的手就蔓延上來了。
啞巴蘭立刻松手,可那個腐敗的顏色實在太快了,這一瞬,啞巴蘭慘叫出聲,雪白的手掌一翻,上面已經被燒爛了。
我一直把啞巴蘭當自己弟弟,這一下由不得不心疼,轉手把玄素尺一壓,對著他就削過去了。
趕尸匠等的似乎就是這一瞬,身子一晃,用了個虛招出來遮掩,右手甩出趕尸鞭,狠狠對著赤玲就砸下去了。
白藿香頓時就緊張了起來:“小心!”
照著白藿香的意思,這個趕尸鞭是個厲器,要是打在赤玲頭上,她必死無疑。
她要是死了,瀟湘的下落我找誰問去?
蘇尋立刻搭起了元神弓,“咻”的一聲,一道白光對著那人后腦勺就凌厲的射了過去。
趕尸匠只能歪頭,而程星河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破綻,一邊大罵,一邊奔著趕尸匠的腰眼就撞過去了。
可那道趕尸鞭已經打了過來,再出手根本來不及,我腦子一白,想都沒多想,逆著蛟珠的本能反應,直接用身體擋在了赤玲面前。
在白藿香的尖叫聲中,“當”的一下,我先是聽到風聲劃出一聲爆裂的響聲,才感覺出來,頭頂一陣劇痛,暖流直接從頭發淌到了眼睛里,耳朵里像是裝了兩個鐘,當當的響,眼前也全是星星,整個人蒙了,身子不由自主,猛地被打的退出去好幾步。
但我還是強迫自己清醒過來,一只手把眼前的血擦下去,站穩了腳步,而那個趕尸匠一瞬間也愣住了,程星河抓住了這個機會,一腳踹在他腳腕上上,趕尸匠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間,金絲玉尾和狗血紅繩同時彈出,把他纏的嚴嚴實實。
而這個時候,身后赤玲被我一撞,嘴里的香爐一下就給吐出來了。
臥槽,壞了,赤玲的香爐一出來,別又磨牙喊尸體吧?
但出乎我意料之外,赤玲眼見我舍命救她,盯著我的眼神,一瞬間竟然有了驚喜和依戀。
怎麼,清醒過來了?
不像啊,她眼神分明還是散的。
我立馬就試探著問她:“你認識我嗎?”
她盯著我,口齒清楚的吐出了一個字:“爹!”
啥?
這一下帶來的震驚,不比那一鞭子少。
對了,她以前跟她爹相依為命,見到有人救她,一下以為我是她爹呢!
她落入馬元秋手中之后,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——是怎麼變成這樣的?
還沒等我說話,白藿香已經跑到了我面前,一只手摸在了我腦門上,眼里盡是心疼,對著我就罵道:“你活膩了?”
說著,把我直接摁住,一把東西直接撒在了我頭上的傷口里。
這一下我頓時“絲”的倒抽了一口涼氣——好像是拿了一把鹽揉進去了一樣,疼的人眼前都白了。
白藿香大罵:“你還知道疼?怎麼不疼死你?”
說是這麼說,她眼睛里的淚花都壓不住了。
那一把東西下去,好似長痛不如短痛,瞬間腦門上的痛苦就減輕了不少,我抬起頭就看向了那個九鈴趕尸匠。
而趕尸匠雖然被綁住了,可口罩外面的眼睛一絲也不慌亂,只是冷冷的盯著我:“你是吃陰陽飯的,為什麼要救這種東西?”
那個聲音別提多難聽了,像是得了多年的老咽炎一樣,聲音都跟帶著玻璃碴子,刮耳朵。
我答道:“我有事兒要跟她打聽,現在該你了——誰請你來的?”
趕尸匠跟我們這些吃陰陽飯的不一樣,我們路見不平,是一定得吼一聲的,可他們沒人請,就絕不出山,這是規矩。
趕尸匠沒搭理我,只是繼續死死盯著赤玲。
對,他們還有個規矩,跟江湖殺手一樣,也不說雇主名字。
赤玲還是怕他,但是,眼瞅著他打了我,赤玲單薄的身體,立刻擋在了我面前,像是要跟趕尸匠掙個魚死網破。
趕尸匠看著赤玲,一下皺起了眉頭。
我接著問道:“你到底對她做過什麼?還是……是你把她給逼成這樣的?”
趕尸匠冷冷的看著赤玲:“是她不服管,自己找的——這種沒人性的東西,都一樣。”
他眼神里,滿是厭惡,跟看見什麼惡心的東西一樣。
明明是個趕尸匠,卻好像特別仇恨這些“行尸”一樣。
而赤玲渾身一顫,嘴里喃喃的說道:“我不回缸里去——爹,我不回缸里去……”
我的心陡然沉了一下,缸里?
接著,我就看向了趕尸匠:“你的雇主不說我也知道,是江辰?”
趕尸匠怔了一下,沒說是,也沒說不是。
這就對了——赤玲一開始,是被馬元秋帶走了,但是后來,馬元秋跟江辰鬧崩,自己都被關進了厭勝門的黑房子,赤玲自然就落在了江辰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