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上的骨頭,應該已經全酥了吧?
但是,我護住了白藿香。
白藿香從我身上抬頭,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我——她還是不信。
但下一秒,她死死抱住了我,尖聲大叫了起來:“你怎麼這麼蠢!”
她翻過很多次白眼,罵我很多次,但她第一次在我面前,哭的這麼狼狽。
我記得,她非常愛美,自損形象的事情,從來不做的。
你怎麼變了?
再說了,我……
我想說我沒事,可這個時候,我就意識到,耳朵里傳來的聲音不對。
忽遠忽近,跟播放器格式受損一樣,磕磕巴巴的。
我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上。
這就對了。
剛才我雖然護住了白藿香,但是龍鱗沒來得及長出來,石筍把我后背刺出了一個窟窿。
我眼看著自己的手上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,生出了巨大的水泡,好像一朵一朵的木耳。
跟啞巴蘭一樣。
是爬爬胎的毒。
我想說話,但是開不了口了。
因為身體內部,也生長出了這種東西,包括氣管。
好像被人塞了一大塊潮濕的衛生紙,這是一種異常沉重的窒息感。
透不過氣來了。
眼前的色彩,也開始出現錯亂,甚至到了有些可笑的程度,好像盜版書畫一樣。
我看見程星河奔著我大叫,想撲過來。
可他的關節,已經被雪觀音打穿了,只能奔著我爬。
看著程星河的表情,可能我傷的,比啞巴蘭還重。
我想去看一眼三川紅蓮。
算了……水池子已經炸開,三川紅蓮已經沒了。
我想抬起手,去摸瀟湘的逆鱗。
對不起,是我不好,到底沒能救你。
白藿香卻忽然跟聽到了什麼似得,忽然對著程星河大喊了起來,我已經聽不清楚了,只見到程星河從懷里拿出了一個保溫杯。
對了——圣水!
他之前,從池子里拿出了一壺圣水!
可是……就那麼一杯,他關節被打穿,都沒舍得用。
程星河瞇著眼睛看我,露出了個很滿足的笑容,挑起了大拇指,就把保溫杯扔給了白藿香。
不光如此,他還變魔術似得,拿出了幾個鈴鐺。
這貨真不愧是收破爛的——他什麼時候,把水神老爺身上那幾個鈴鐺給撿來了?
鈴鐺上沾滿了水神爺爺身上那種綠色污漬。
啞巴蘭……啞巴蘭也有救了。
接著,程星河好像累極了,轉身就躺在了地上,像是長長出了一口氣。
但是挑著大拇指的手,一直沒放下來。
我知道這個意思——他是說,剩下的,就交給我了。
白藿香一秒也沒浪費,抬起手來了,就要把保溫杯里的水撒在我身上。
是啊,我要好起來——我的人,不能白受這個氣!
還有,那個雪觀音口口聲聲說我坑了她兒子和丈夫,我倒是想知道——在預知夢里,告訴她這件事的人,到底是誰。
那個人,就是江辰身后的人。
也許——就是穿著五靈錦的那個人。
就是他在背后,操縱了這一切。
可沒想到,就在保溫瓶里的水要落在我身上的時候,一道破風聲沖過來,保溫瓶忽然直接炸開,里面的圣水,在白藿香手中,撒了一地!
白藿香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,而我看清楚了——保溫被子殘片上的痕跡,是圓圓的。
青蓮子。
雪觀音好不容易才把我給整成這樣,怎麼可能就讓我這麼好起來?
我牽動嘴角,想說話——跑,白藿香,跑!
白藿香咬了咬牙,轉過頭,死死的盯著身后。
果然,一個身影飄然而落。
我看見一襲白袍下,露出了一雙很細的腳踝。
雪觀音。
跑啊……
可白藿香沒有——她一只手抱住我,另一手反甩出了數不清的金針。
可那些金針跟毛毛雨一樣,直接墜落在了地上。
她是天階。
你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?
我拼了最后一絲力氣,想把白藿香拉走——走啊!
我不想再連累你了。
可白藿香根本就不理我,她像是跟我說了什麼話,但是我聽不清。
她還要甩金針,可她的手沒能抬起來。
我看見,那個長著白色痕跡的手抓住了白藿香的手腕,直接掰開——把白藿香的手掰成了幾乎斷裂的角度。
我的心倏然就疼了起來——那是鬼醫的手,那是治病救人的手!
白藿香疼出了一身冷汗,但是她咬著牙,一聲不吭,就倔強的盯著雪觀音,說了句什麼話。
媽的,想也知道,不是什麼好話!
什麼時候了——你怎麼還非要跟一個女瘋子過不去?
活著不好嗎?
我看不清雪觀音怎麼樣了,只看到白藿香的身體反折,直接跌在地上。
那只赤腳,踩在了白藿香頭上。
下了死力氣!
白藿香的半邊臉被踩進土里,可她一點屈服的意思也沒有,看著雪觀音的眼神,還是那麼驕傲。
自打瀟湘被逼給江辰跪下之后——我覺得,再也不會有比那更疼的感覺了,可是現在,心跟那一次,一樣疼!
白藿香!
就在這個時候,我忽然覺出,一股子很清涼的感覺,落在了我頭上。
那清涼的感覺一碰到了身上,就跟帶來了生命力一樣,一寸一寸,把身體喚醒了。
圣水?
可是……我的人都不行了,取來圣水幫我的是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