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女孩兒看見糖,眼睛就直了,但不敢伸手,我把糖塞給她:’哭什麼?’
小女孩兒確定糖是給她的,一瞬間有些局促,結結巴巴的說道:“死了。”
她的漢話口音很重,勉強能聽懂,說著,指向了身后。
我看見,身后是一片小小的花田。
北臨城是個四季如春的城市,以盛產鮮花聞名,可那個小花田垂滿了枯黃的枝干,顯然已經死絕了。
“姨婆喜歡星星草。”小女孩兒抽了抽鼻子:“我種了,死了。”
說著指向了其他一些位置的花:“那個沒得死,只我的死了。”
花盆里的花,全是欣欣向榮的,只有地里的死了。
啞巴蘭忍不住也來摸小女孩兒的頭:“怪可憐的,哥給你買一點新花苗怎麼樣?”
小姑娘受寵若驚的點了點頭:“謝謝哥哥!姨婆回來,高興的咧!”
“姨婆姨婆,就知道姨婆,”忽然一個婦女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,罵道:“那個姨婆早就死了,我就讓她種點秋黃瓜,三塊五一斤呢!她不種!這個敗家的掃把星,八成要把我這也給啃空了。”
說著,推了小姑娘腦袋一下。
小姑娘低下頭,一聲不敢出。
那個婦女地閣方圓,田宅宮帶紅氣,顯然就是這個地方的主人。
原來,這個小姑娘是被“姨婆”收養的,可姨婆去世了,小姑娘沒地方去,只能跟著“姨婆”的侄女過日子——當然了,也是無利不起早,“姨婆”說,房子留給小姑娘,那位婦女,是為了房子才收留了小姑娘。
她一邊說著,一邊動手要刨這塊地。
那小姑娘別提多心疼了,想攔著,又沒敢攔,只小聲說道:“姨婆沒有死,姨婆答應我,一定回來的……”
我立馬就問道:“那個姨婆到底出什麼事兒了?”
婦女撇著嘴答道:“裝神弄鬼的香婆子,得罪了鬼神,死球咯!”
香婆子——跟我們一樣,也是吃陰陽飯的。
“那些人欺神瞞鬼,遭了天譴咯。”婦女倒是越說越來勁:“最近城里死人,死的全是插香的,你說活該不活該。”
啥?
這個時候,又一個抽煙的鄰居說道:“也不能這麼說,那夏瞎子就不是吧?不是給人馬殺雞的喲?”
婦女表情更鄙夷了:“你哪個知道?夏瞎子以前是摸骨算命的,沒得人找他摸,他只好從摸骨頭變成捏肉咯!你細想想,大梅,春仔,哪個不是?”
那抽煙鄰居一尋思,就拍了大腿:“還真不假,是老天收他們咯?”
我也聽說,墓地壞了之后,這里開始死人,沒想到,死的全是這一行的?
我忽然就想起來了——在厭勝門的小冊子里面,是提過這種現象。
靈物修行,從八丹到九丹,是最難的。
有些靈物升階,是行善積德,給自己造福報——比如說有一年一條大河泛濫,民眾逃不出去等著淹死,可河岸邊忽然出現了一個浮橋。
那地方平時沒有浮橋啊!
不過那個時候,民眾哪兒還顧得上想別的,大喜過望,說這是天公老爺開恩顯靈了,紛紛上了浮橋逃到了對岸。
而那浮橋那一天,整整救了一萬多人。
民眾感恩,對著那個橋就拜,結果天上一個雷炸起來,他們才看到,那個浮橋原來竟然是個金花大蟒!
被雷這麼一劈,從水面扶搖而上,渾身金光閃閃的,赫然成了一條巨龍。
這其實,就是八丹靈物,福報積攢夠了,成了九丹靈物。
但還有一些八丹靈物,或許是沒有這種積攢福報的機會,或者是本身受過人類的傷害,痛恨人類,會采用其他的方式——采補靈氣。
怎麼采補呢?那漂亮的,就跟民間故事里一樣,化作美女,吃書生的精氣,還有,就是吃有靈之人,取靈氣。
比如修行的,和我們這些吃陰陽飯的!
難怪那個東西吃了之前那幾個同行之后,能力猛地提升了,原來是這麼回事。
所以當初玄家老祖,要用自己的身體來鎮壓它!
啞巴蘭看向了我:“哥,這麼說……”
我蹲在了泥土前面,仔細看了看,回頭就跟啞巴蘭說道:“你先幫我找個鐵鍬來。”
啞巴蘭答應了一聲:“哥,你也想著幫這個孩子挖花田啊?可是,這時間緊迫,咱們是不是應該先……”
我答道:“不,是去找那個東西的老巢。”
我剛才看了看,這附近,只要是地表上的草木,基本上都跟花池里一樣枯死了,只有花盆里面的欣欣向榮。
這就說明,這地方的土,肯定有問題。
是因為,那個有劇毒的東西,藏在了地下。
啞巴蘭一聽,立馬就高興的答應了下來,這個時候,日頭已經快沉下去了。
我抓緊了時間爬到了一棵樹上,借著這個余暉往下看。
這就看出來,這個地方有一塊位置,植物尤其焦枯的厲害。
而且不偏不倚,是靈氣最重的地方。
邪物跟人一樣,都喜歡風水寶地。
我下來,就奔著那個地方去了。
而那個小姑娘看出了我要去的位置,一把拉住了我:“阿哥,莫要上那個地方去。”
我回頭看著她:“怎麼了?”
小姑娘猶豫了一下,說道:“姨婆他們,都是到了那個地方之后,人就沒了……”
那就沒錯了。
我拍了拍那小姑娘的腦袋:“你等著阿哥——我幫你報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