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注意到,腳底下的青磚,都帶著繁復花紋,這個豪奢勁兒,古裝劇都拍不出來。
對了,那個女人呢?
滿街全是姑娘,哪一個是她?
這會兒身后有人喊道:“放花燈啦!”
“可不是要去瞧瞧麼!”
面前,是既清且長的電廠河——不,那是以后的名字,現在按理說,應該叫胭脂河才對,河面倒映著一輪明月,數不清的花燈在河面上交相輝映,那個畫面,簡直美不勝收。
我被人撞進了人群里,這規模堪比春運,只能摩肩接踵,隨波逐流。
而這麼一擠,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:“官人,可愿意進來瞧一瞧耶?”
那只手,滑膩膩,溫香軟玉。
是個梳著雙髻,模樣很伶俐的小丫頭子。
瞧一瞧?
那小丫頭子拽著我就往里走:“官人打扮的這樣出奇,想是從西頭來的?”
西頭?是——西域?
這是哪個年代啊?
我四下里觀望這里的建筑制式,和陳設擺件,不像是唐宋,卻有點唐宋的風韻,難不成——我心里一緊,那個景朝?
也沒沒等我應聲,那個小丫頭子跟現在的街頭推銷員似得,興沖沖的就跟我介紹:“官人樂得哪個?櫻桃杯,脂屏風,長樂椅——只要官人說得出,我們就做的好。”
啥玩意兒?這幾種物件我還真沒聽說過,原來這地兒成了打家具的家居行了?
小丫頭子察言觀色,看出了我的困惑,立馬笑盈盈的說道:“是丫頭該死,忘了官人打西邊來,不知道這些——官人不介意,我帶官人瞧瞧去。”
那感情好了。
小丫頭子帶著我,就到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回廊。
那個回廊里面,鶯聲燕語,曼妙非常。
再一看內里的內容,我頓時就傻眼了——名字那麼好聽,其實內里卻……
不禁讓人大開眼界,這種驕奢,是他媽的怎樣的腦子設計出來的?擱在我們的年代,想都不敢想。
真是城會玩!
小丫頭子看我這麼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,手帕捂著嘴,“吃吃”就笑了:“官人可明白了麼?”
我也看出來了——她們表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容,跟畫中美人一樣,可眼睛里,是恐懼,是疲乏,是不敢反抗。
我忍不住問道:“她們——自己肯定不愿意吧?”
小丫頭子的臉色頓時一變,似乎這是一句大逆不道的瘋話。
但她馬上把表情調整好,笑道:“不愿意?貓兒狗兒一樣的,有什麼愿意不愿意?”
貓兒狗兒……
但就在這個時候,我聽到了一陣慘叫——別提多凄厲了。
好像——正在經受酷刑一樣。
我忍不住就往那邊看了一眼,而小姑娘連聲告罪:“官人莫要害怕——可巧,這便是官人問起的不愿意的。總有一些個不懂事兒的,要在這里矯情,管教管教便好了。”
明明是有人正在經受折磨,這小丫頭子云淡風輕的——麻木的讓人瘆得慌。
她自己,吃過這種苦嗎?
我不由自主看向了她的手指甲——這就看出來,她漂亮的指甲上,哪怕有鳳仙花的汁水點綴著,也看得出來——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血點子。
跟傳說之中一樣——被針從指甲縫里扎過!
我只覺得心里慢慢就冒出了一股子涼氣。
這種地方的怨氣——有多重都不奇怪!
那個女鬼把我拉到了這個地方來,讓我看到這些東西,到底是想干什麼?
對了,麗姐說過,好像當初粉紅崗子出事兒,就是跟被折磨的慘叫聲有關。
我奔著尖叫的地方就過去了。
小丫頭子一愣,趕緊就跟過來了:“官人,那個地方,是去不得的……”
那些聲音,是從一個關得緊緊的房門里傳出來的。
我彎下腰,就把窗戶紙捅破了。
這一下,里面就彌漫出了一股子血腥氣。
里面有個——臥槽,那個一動一動的東西,是什麼?
原來,是一個姑娘被拐賣進來,為了逃避這里的事情,自己用燈油,把身上的好地方全燙了。
她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,可誰知道,這里管事兒的生了氣,……
“我去……”那個姑娘氣若游絲:“我去,我去掙金籌……”
有人冷笑:“晚了!你這個樣子,還能掙到什麼金籌?”
我立馬回頭問那個小丫頭子:“什麼叫金籌?”
小丫頭子嘆了口氣,拉著我往回廊里走,說道:“紅粉崗子可是講究果報的,也不會把人往死里使,一單買賣,算一個金籌,等湊夠了九百九十九個金籌,那功德圓滿,就有自由了。”
原來如此……
可這里的人這麼多,那個鬧事兒的大邪祟,我見都沒見到面,怎麼把她找出來?
還沒等我想出來,那小丫頭子直接把我推進了一扇門里:“官人挑花了眼,小的斗膽,幫官人選一個——官人積德行善,早日幫她湊夠了金籌,她有功德,脫離苦海,官人您也有功德,救人水火之中,兩相里,都便宜。”
這一下,我被撞到了一個桃花門里。
跟宋詞里的布景一樣,金鸚鵡鉤叼著粉紗門簾,撲鼻就是一股子異香。
這是美人脂粉香。
一抬眼,眼前的情景一下就把我看傻了。
美人如玉,羅帳生香,一只瑩白如玉的手從紅帳子里伸出來,招手讓我進去。
而一扇沉重的雕花木門,轟的一下,就在我身后關的嚴絲合縫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