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個五靈錦——又到底是什麼來路,他后面的人,又到底是誰?
這些疑問頂了上來,我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面前露出了黃二白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,上面還沾著很多草屑,好像剛從馬房里鉆出來一樣。
他瞅著我,忽然嘆了口氣:“身體都這樣了,還有這個精神頭——你還真不是什麼平常人。”
剛才摁在我頭上那一下,好似一針麻藥,痛苦減輕,耳鳴的聲音消退,我能聽見了。
我連忙說道:“我的金毛,和我的……”
舌頭都像是有千斤重!
黃二白連忙說道:“你放心吧——你的犼,和鬼仙,雖然傷的厲害,不過,有老頭兒我在,都沒事。”
我這才看到,江采萍重新進到了那個黑袋子里,金毛身上包了一層淤泥一樣的東西,臟兮兮跟個流浪狗一樣,又睡著了。
心頭的千斤巨石終于落了地。
程星河抱著胳膊,也松了口氣:“真是七星恒久遠,一顆永流傳——還以為這次要讓你爹白發人送黑發人了。”
送你大爺。
大潘咳嗽了一聲,眼睛直往李茂昌那看。
我則立馬沖著五靈錦那看過去,可隔著那麼多人,看不到。
我恨不得,把面前的人,全給撥開!
而這個時候,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。
李茂昌。
他臉色也不好看,但是脖子上出現了一綹的金針——估計也是剛讓黃二白給搶救過來。
而他對著那邊一擺手,已經有很多武先生過去,把五靈錦給圍住了。
只是,那些武先生看著五靈錦,也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——這位,可是傳說之中的仙人。
行業里神話一樣的存在。
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,這個“仙人”竟然成了這個樣子。
他們實在也是沒法理解。
而李茂昌拍了拍我的肩膀,露出個很和煦的笑容:“這一次,多謝你了。”
他的笑容,跟秋后的日頭一樣,讓人心里發暖。
我也想對他笑——還是一種莫名的親近感。
而其他的天師,和厭勝門的人,看到了地上那麼多戴面具的,也都莫名其妙,程星河也嘀咕了起來:“這幫王八蛋是怎麼回事兒,是我常識不夠,三清盛會還能當萬圣節過呢?”
這會兒師父也被人給攙扶起來了,盯著那一地戴面具的,厲聲說道:“給我把那個人的面具摘下來!”
師父指著的,是其中一個戴著李天王面具的。
秀女過去就把面具給摘下來了。
底下露出了一張很年輕的臉。
不過,一看清了那張臉,年輕的都沒什麼反應,倒是幾個七十往上的吸了口涼氣。
師父嘿嘿一笑:“我看著他的手就眼熟——想不到,還真是這個老東西。”
老東西?可那張臉,也就二十出頭。
何有深也吐了口氣:“沒錯,我之前也看出來了——這老小子,竟然還活著。”
這一下,把剩下的人說的滿頭霧水:“那個人,到底是誰啊?”
我倒是也看出來,那個人的手確實很有特色——一個男人,卻留著一手尖銳的長指甲,跟梅超風似的。
甚至那指甲上,還有鳳仙花汁水的痕跡,看上去不倫不類。
程星河一拍大腿:“我也眼熟,七星你看出來了沒有,這跟啞巴蘭他祖爺爺的手差不離。”
鬼語梁喘了口氣,說道:“這不是蘭家陰陽身,這是千指宋家人。”
千指宋?沒聽說過啊!
師父顯然也看出來了我的想法,答道:“你們年輕一輩的,沒聽說過也正常,他們這一家子,在行當里,已經消失了二十來年了。”
原來,這個千指宋也是武先生的名宿,以這指甲出名——一出手,快的眼花繚亂,行尸身上能被打出數不清的窟窿。
好些人以為他們家人手指頭跟千手觀音一樣多,所以得了外號,叫千手宋。
可后來他們家凋敝了,人都死絕了,這一門絕學,也就再也沒出現過。
鬼語梁喃喃說道:“這個人,叫宋明亮——二十多年前上了秦嶺,就沒下來過,想不到,在這里重逢了。”
大潘一瞪眼:“可他看上去……”
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,按理說,那個時候,還沒出生呢!
烏雞也湊了上來:“爺爺,會不會,他是投胎轉世……”
“那不可能。”鬼語梁指著那個人小指頭上一截傷疤,說道:“就是他——他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,那個疤,是我們倆一起抓毛僵的時候留下,他今年,七十三了。”
也就是說,這個千指宋,二十年前失蹤之后,有了某種神奇機遇,返老還童了?
師父盯著剩下的那些戴面具的,臉色一變,忽然就指著剩下的戴面具的,說道:“把他們的面具,全摘下來!”
果然,一看清楚了那些臉,那些老資格全愣住了:“真是他們……”
那些戴面具的,都是這二十年里,失蹤的出名先生。
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。
返老還童。
大潘喃喃說道:“該不會,他們都……”
大潘的意思我明白——該不會,他們都修成仙人了吧?
這這話他沒說完,就覺得荒謬,華夏幾千年歷史,修成仙人的都數的上來,這些人二十來年能修成,比楊貴妃重生給你跳社會搖還荒謬。
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。
這二十來年里,那個五靈錦,找了很多先生,以長生不老的方法誘惑他們,讓他們給自己做事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