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景見狀,大吼了一聲,就從摔倒的地方爬了起來,對著我就沖。
第一次見到江景的時候,還是在江家的宗祠里。
那個時候,江景就是地階一品了。
當時他的能力,是同輩之中最出類拔萃的。
我現在也沒到地階一品,可我跟他,已經有很大的差距了。
看得出來,他已經盡全力了。
他的拳頭是奔著我面門來的,可是對我來說——太慢了!
那一下,連我的耳朵都擦不到。
他眼神一凝,一腳撩起破風,對著我膝蓋就過來了。
江景是個文先生,但有可能拜過武先生做師父。
這一下,叫“步步生蓮”——行尸動起來,膝蓋不打彎,這一腳下去,能把行尸的膝蓋踹碎,行尸往前一撲,獠牙手爪都懟到地上,打后面一繞,就能把行尸勒住,自己不傷毫厘。
練的精純的,行尸的膝蓋骨上,會出現漂亮的蓮花斷紋。
招數是好招數,可惜,還是不夠快。
我看得出他全部的破綻,沒一個后招。
步步生蓮——我看啞巴蘭用過。
江景的腳還沒靠近,我們倆就一起聽到,他的膝蓋上一聲脆響。
那一瞬間,他眼睛散了神,還以為我練成了什麼大招,能把他的力道,反彈到了自己的身上——我沒那麼神,只不過,跟他用了一樣的招數。
而且,比他快。
江景的身體猛地失去平衡,直接跪在了我面前。
他整個人一怔,掙扎著還想站起來——可他站不起來了。
他的膝蓋上,也該有了蓮花碎紋。
他抬頭看著我,稱得上漂亮,跟江辰有三分相似的丹鳳眼里,眼神怨毒。
自從第一次見到我,他看我就不順眼。
好幾次,差點就弄死我。
我盯著他:“我跟你,本來沒仇。”
江景薄薄的嘴唇一勾:“小叔叔的仇人,就是我的仇人——你騙白醫生,也是我的仇人。”
“白藿香?我怎麼騙她了?”
“她喜歡你,你不跟她好就算了,為什麼要吊著她不放?你左擁右抱是開心,可你給她的幸福想過嗎?”江景咬著牙,聲音發著顫:“我他媽的早看你不順眼,我哪兒點比你差,你何德何能?”
我倒是有些意外——他對白藿香,很像是一片真心。
可是——我想起了杜大先生的壽宴。
真的真心,會把白藿香拉來當肉票威脅我嗎?
“白藿香的幸福,關你屁事?”我答道:“我說了不算,你說了也不算,她自己說了才算。”
“狡辯,你是狡辯!”江景還想撐起身子:“我就要收拾了你,沒有你,白醫生就可以跟我……”
江景出生在這種家庭里,從小順風順水,很多事情是想當然的。
只要想得到,就沒有得不到的。
所以他覺得,他和白藿香之間,僅僅隔著一個我。
說白了,跟我截然相反,命好,沒挨過社會的毒打,所以格外愚蠢,不知道世界很大,你的井,只是穹頂之下的一小部分。
不過,我沒功夫,也沒義務,教這種人做人的道理。
我轉身,可江景眼看著我離開他面前,眼神就變了:“你……你就這麼走了?”
“不然呢?”我回頭看著他:“你還想怎麼樣?”
江景張了張嘴,厲聲說道:“好幾次,我想殺你,在天師府,我還差點戳瞎了你的眼,這——這對你來說,不是報仇雪恨的機會嗎?”
“你還不值得讓我恨。”我答道:“再說了,機會?只要我想,每一分鐘都能做的事兒,算什麼“機會”?”
江景死死咬住了牙,愣了半晌,眼睛頓時通紅通紅的,吼道:“李北斗,你欺人太甚……”
是啊,在他看來,我這次應該以牙還牙,可怎麼沒想到,我竟然看都沒多看他一眼。
我是看不起他——甚至連報仇,都不屑對他報。
對他這種驕傲的人來說,這才是傷心最深的事——他以為帶給我了天崩地裂,其實對我來說,竟然這麼不足掛齒。
這比殺了他,還要讓他難受。
我轉身,是把龍骨石門的鎖卡上了。
當的一聲脆響,這下,不會有人進來了。
江景雖然膝蓋痛苦難當,但他還是抬起了頭,死死的盯著我:“李北斗,你要干什麼……”
不過他也沒傻到了家,他回過頭,就看向了江辰。
他立刻爬過來,抱住了我的腿:“不許你傷害我小叔叔,他不是一般人……”
我一腳就把江景踹開,江景整個人被掀翻,咕嚕嚕滾出去了老遠,后腦勺重重的撞在了墻上,不動彈了。
江辰嘴邊也掛著笑:“這一天還是來了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。”我也笑:“沒讓你失望吧?”
江辰盯著我:“你很奇怪——第一次見到你,我就覺出你跟一般人不一樣。”
第一次見面,是在九曲大壩。
我也覺出他的與眾不同——我沒見過這麼貴不可言的人。
而我那個時候,就是一個吃了上頓想下頓,跟烏雞斗氣,被韓棟梁欺負的野狐禪。
但我和江辰,應該對彼此都有同樣的感覺——似曾相識。
所以,江辰請我去看他們家的墳,借著我的手,讓那位慈禧太后式的老太太結束了一生。
我當時就覺出來,這個人,絕對不是善茬。
這種狠厲果敢,亂世當成梟雄。
不過,哪怕到了那個時候,我也沒覺得,我跟他以后會有什麼糾葛。
程星河當時說過一句——我跟他,長得有點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