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星河臉色頓時就變了,白藿香又加上了一句:“當然了,草木屑不可能自己黏合的那麼好,要做成了成品,還得摻和上一種明膠,和一種顏料,我聞著那個味道,明膠應該是蜣螂壓碎了做的,顏料嘛,好像是駱駝尿里提煉出來的。”
程星河一歪頭就吐了:“尿能做顏料?”
白藿香笑的別提多奸佞了。
那就是白云山以假亂真的手藝——哪怕道童沒能蒙的了我們,他手頭上的東西也得拿來蒙蒙我們。
這惡作劇成功了,才露出了個狡黠笑容?
這個人好勝心挺強啊。
下了山,一腳踩在了地面上,我的右眼忽然突突的就跳了起來。
我的心忍不住就揪了一下——左眼跳財,右眼跳挨。
我是要挨揍了?
不過我也沒少挨揍過,可都沒有跳的那麼厲害。
更別說,這一陣子心慌,慌的人十分難受。
一種本能的,不祥預感。
我一把摸向了自己懷里,心里突的一下就跳起來了。
臥槽,麒麟玄武令不知道什麼時候,不見了!
不愧是個毛媽混血兒,除了海生,真沒人有這個本事能不知不覺從我懷里掏走東西——我想起來了,臨走的時候,他抱了我一下,我還心說這小子怎麼外國人禮節,現在想來,他是知道我的能耐,故意加了個障眼法,就是為了把麒麟玄武令給偷走!
我立馬奔著海生那個窩棚跑了過去。
程星河一皺眉頭:“”哎,七星,你跑那麼快干啥呢,憋不住了?
憋你大爺。
一到了窩棚邊,我耳朵里頓時就嗡的一聲。
只見蘇尋側著躺在地上,渾身都是口子,臉色死白死白的,白皙的皮膚全是青腫,甚至潰爛,更要緊的是,他三盞命燈,全滅了……
程星河剛還擦著嘴呢,見狀,一下愣住了:“洞仔……死了?”
白藿香的反應是最快的,一下跑到了蘇尋身邊,一只手把蘇尋的腦袋給翻了過來,一把金針從指尖之中探出,就扎進了他脖頸上的幾個大穴上。
夏明遠也看出來了:“他——他命燈沒了……沒用了。”
“我不管!”白藿香聲音一厲:“哪怕他趟過了奈何橋,我也要把他給拉回來!”
這一下把夏明遠給鎮住了:“他三桿子打不出一個屁,我還以為,你們關系不怎麼好……”
白藿香往身上一拉,一卷子連藥瓶子帶外科工具的卷子就拽出來了:“關系好不好談不上——他是自己人,我出什麼事兒,他也會這麼對我的。”
是啊,他們倆平時確實沒什麼話說,甚至在七苦塔的時候,還互相懷疑過,可到了這種關頭,自己人,就是自己人。
程星河也反應了過來,臉一沉,對著沙灘就是一拍手,“嗡”的一聲,數不清的灰色團霧就沖著他聚攏過來了。
他厲聲說了鬼話:“誰把我朋友弄成這樣的?”
平時找靈物問話,他盡量都是友善請來,可現在——分明是一把拽過來的。
那些灰色團霧,瞬間都顫了三顫。
我盡量穩住了自己的呼吸——眼睛只盯著白藿香的手,和蘇尋的命燈。
心里銳痛銳痛的——腦子里都是蘇尋以前的畫面。
他認真的挑古董,卻每次都被人當肥豬拱門宰,他在海底下的時候,自己護在我身前,他說,他的使命就是要輔佐我……
他剛才還好好的,看那堆垃圾,說有他在,我放心!
一股子火猛地往我腦子里撞,太陽穴都突突直跳。
我努力把火壓下去,冷靜,越到了這個時候,就越要冷靜。
一般人,傷蘇尋都不太容易,更別說,把他給傷成這樣。
周遭一片泥濘,還有一些怪異的腳印子。
那些腳印子,都是齊刷刷的六根指頭,指頭尖銳的跟箭頭一樣。
夏明遠當時就看出來了:“海羅剎……”
得百十來個海羅剎!
地上還有一些綠了吧唧的粘液,蘇尋身上也沾了很多,夏明遠捻了一點:“海羅剎的血……”
唯獨他胳膊內側沒有。
到了現在,他胳膊還是是彎的——還保持著護住人的姿勢。
可是他懷里已經空了。
海生也不見了——那些綠色的海羅剎血濺在了海生身上,海生被那些海羅剎拉走了。
白藿香一根金針壓在了蘇尋的玉枕穴上,看得出來,她光潔修長的脖頸后,也是一層汗。
她放下針,往蘇尋嘴里塞了一個丸藥,手就垂了下來。
我立馬問道:“蘇尋怎麼樣了?”
白藿香盯著蘇尋:“經絡里要是能冒出來白氣,把玉虛回生露灌進去,就還有救。”
是啊,玉虛回生露能讓瀕死的人復活,白骨長肉,但是——前提是,人是要活的。
我屏住了呼吸。
時間一秒一秒過去,雖然跟平時沒區別,我卻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,簡直是度日如年!
這個時候,程星河跟招來的鬼問完話,轉過了臉,臉色別提多難看了:“來了一百二十個海羅剎。回去了五十八個。”
原來,我們走了沒多長時間,海生忽然就偷偷摸摸下了海——他偷到了我的麒麟玄武令,一秒鐘也不想等,迫不及待就想著下海去救他三奶奶。
可蘇尋雖然蹲著研究垃圾,卻跟腦后長眼一樣,幾次三番把海生從海水里給提溜了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