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星河咳嗽了一聲:“恕我直言——你該不會是個花架子吧?”
所謂的花架子,是雖然出生在行內,卻天生無法凝聚行氣,只能做點邊緣工作的人,我們以前在八丈橋也遇上過一個花架子文先生,專門看守太極堂。
可正所謂當著矬子不說矮話,你他娘也太直了吧?
那人身子僵了一下,但是沒開口,繼續駝著背往前走。
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。
他領著我到了一個地方——一個亂葬崗子。
這地方我有點印象,跟無極尸那個工廠所在的位置不遠,以前是戰場,我還曾經上這里掏過知了猴,可老頭兒知道了之后,把我掏的知了猴全扔了,還照著我屁股打了幾巴掌,讓我別上這里來玩兒。
所以現在看這里,屁股還有點隱隱作痛。
那個亂葬崗子不知何故一直沒被開發,不知道多少年沒人來過了,腳底下不是雜草就是竄來竄去的蜥蜴。
觸目所及,一片荒涼。
程星河低聲說道:“上這里干什麼,不能是把咱們騙出來劫殺了吧?”
哪兒那麼多孫二娘啊。
我的視線,落在了一棵大槐樹上。
老頭兒當年不讓我來,好像就是為了那個大槐樹。
他說,這是個槐仙,絕對不能沖撞。
程星河把胳膊拍的啪啪作響——這地方蚊子也多:“不是,這地方,跟那個井馭龍有什麼關系?”
那人往里一歪頭:“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,我趟開草就進去了,結果一看清楚了荒草掩映的樹根,一下就直了眼。
第1082章
那底下,是一股子十分茂盛的青氣,好像燈被土埋上,撥開一看,亮的晃眼。
我一下就想起來,灰百倉說,這一陣子,附近的靈物都不見了,難不成,是跑這里來了?
可他們上這里來干什麼?
我看出來,一道縫隙里青氣最盛,順著那個縫隙往下一摸,就開了一扇門。
一開開不要緊,幾人合抱的大樹中間是個空心,觸目所及,擠著熙熙攘攘的“人”。
只是那些“人”,都是一身青氣。
而他們看見了我,嗷的一嗓子就喊出來了,倒是把我給嚇了一跳。
程星河立馬把腦袋給湊了過來,也一怔:“這是難民營還是怎麼著?”
都是一些老弱病殘。
最前頭是幾個老頭兒,一把白胡子長到了肚臍眼,模樣一模一樣,連條皺紋都不帶錯的,好像多胞胎。
中間是一幫小孩兒,但是眼睛比正常小孩兒大很多,耳朵尖很多,屁股上還連著可疑的肉尾巴,跟沒進化完似得,嘴里發出嘰嘰嘰的聲音,讓人想撒一把米下去。
最后頭,則是不少女人——模樣都很好看,肚子也都不小,眼眶也都很紅,像是才剛哭過。
中間還混雜著一些奇形怪狀的“人”,缺胳膊的,少腿的,衣衫襤褸,好像地鐵口的乞討者。
這什麼情況?
還沒等我看明白,面前一陣虎虎生風,最前頭那幾個多胞胎老頭兒忽然對著我的腦袋,就整齊劃一的拿手杖對著我砸了下來:“士可殺不可辱——我們跟你拼了!”
我都沒反應,自己的行氣本能的炸出來,那些老頭兒咕嚕嚕就翻了回去,把幾個殘疾撞的慘叫連連。
小孩兒受驚,孕婦害怕,你哭我叫。
我連忙擺手:“我不是來傷害你們的……”
可根本沒人聽我說話,一個模樣頑劣的小孩兒一邊唧唧叫喚,一邊翻身而起,對著我撅起屁股就放了個屁。
這個味道就別提了,十八層地獄加這個刑罰都夠格,我太陽穴一陣劇痛,三天前吃的小龍蝦都差點沒吐出來。
啞巴蘭還不如我,一開始氣壯如牛還想上前,一下跑到了一邊吐了。
還是程星河大罵我們沒用,一把撥拉開我,一道狗血紅繩彈出去,攔在了洞口,罵道:“都給我安靜,誰再給我動一下試試!那邊撅屁股的給我把屁股壓下來!”
確實有幾個小孩兒看見放屁管用,還想放屁,這一下面面相覷,都抱在了一起哆嗦。
程星河接著大罵,說這味兒比臨江縣的臭豆腐差遠了,還敢拿來出乖獻丑。
那幾個多胞胎老頭兒一見狗血紅繩,也有了懼色,往后縮了一縮:“公羊綁在板凳上,要刮毛要割蛋,全都隨人家的便了……”
我把熏出來的眼淚擦掉,說我不割你們的蛋,到底怎麼回事,說說。
那幾個大肚子孕婦聽見了,互相看了一眼,戒備的看著我:“你跟那個脖子上戴金圈的,不是一伙的?”
脖子上戴金圈——井馭龍?
“那個人,把我爹抓走了!”一個小孩兒伸出腦袋說道:“我媽去找我爹,也沒回來。”
“我也是!我也是!”
原來,照著他們的話來說,縣城附近本來好端端的,忽然就來了一個戴金圈的人,這個人見到了靈物,二話不說,一把抓走。
很快,就把縣城的靈物抓的差不多了。
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殘孕被藏了起來,也惴惴不安,還是好心人牽頭,把他們送到了這里來躲著——這個老槐樹仙不知道矗立多少年了,心善,用自己的氣息,把他們的青氣給掩蓋住,這才逃過了一劫,不然早就被一鍋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