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沒見過這種蟲子,色彩很鮮亮,渾身是鮮明的綠色,好像一個小燈泡一樣。
程星河湊過腦袋來,一吸氣:“真不愧是崇慶堂的掌柜,財大氣粗,這不是應聲蟲嗎?據說只在西川有,早就絕種了,萬金求不上一只。”
據說這東西是打仗的時候拿來傳遞絕密消息的,保證走漏不了風聲。
崇慶堂是個什麼地方,自然財大氣粗,什麼都有了。
而這個東西,跟青蚨有血緣關系,跟青蚨差不多,一旦放出去,母子連心,肯定會重新飛到家人身邊去,捏住了肚子,就能學人一句話,它一回去,主人逮住就能聽。
果然,程星河捏住了傳聲蟲的肚子,就湊到了老太太嘴邊,還做出了個拉脖子的手勢,威懾性的看了老太太一眼。
老太太哪兒還敢耍花招,連忙對著應聲蟲說道:“事情沒成,那些東西突然跑了。”
這一瞬間,應聲蟲的肚子猛地變成了赤紅色,鼓脹了起來,一振翅,對著一個方向,標槍似得就沖過去了。
不是人能跟上的速度。
不長時間,又有一個肚子赤紅的應聲蟲飛了回來,程星河抓住了一捏肚子,只聽那個蟲子就發出了一陣人聲:“沒什麼,你回來吧。”
赫然就是井馭龍的聲音!
聲音一吐出來,那應聲蟲的肚子,重新又變成了綠色,也癟了下去。
老太太回頭瞅著我,我對她一笑:“帶路。”
栽贓陷害厭勝門的,如果真是井馭龍,那真兇的線索,肯定就在他那。
我就不信,他做的事兒,一點蛛絲馬跡都留不下來。
老太太連忙點頭,程星河和啞巴蘭也就把老太太身上的繩子給松開了,老太太跌跌撞撞爬起來,揉了揉身上的傷口,一瘸一拐奔著一個方向就過去了。
想不到,崇慶堂總部的位置,就在和上那個靈龜抱蛋地附近。
過了一道陣,看出來這是一個新起來的寫字樓,行色匆匆,都是我們這一行的人在來回穿梭。
我就低下頭,盡量低調的跟著老太太往前走。
好在來來往往的同行都挺忙,沒有一個有空多看老太太一眼,不知道她是個異類。
這個大樓跟商場差不多,一個商戶擁有一個隔間,有的正在直播收驚,一邊搖鈴一邊念叨:“天蒼蒼,夜茫茫,你家有個夜哭郎……”
鏡頭對面是個嚎啕大哭,臉紅脖子粗的大胖小子。
還有的在直播相宅:“不妥不妥,主家房子乾坎方有墳墓不吉,其家易損傷人口。陰欺陽出少亡,陽欺陰斷子孫,你攝像頭往右移一點,哎,對了!就是這……”
更有甚至,拿著一大串五帝錢對著鏡頭口沫橫飛:“現在最流行的小五帝錢,鎮宅平家護風水,有它,財源廣進,諸邪敗退,請它!今天咱們給出的價位,是直播間特價……”
傳統行業跟現代科技的碰撞,真是包羅萬象,讓人嘖嘖稱奇。
程星河也跟著看花了眼:“好麼,這是個進階版的鬼市。”
“那可不!”后頭一個胖老頭兒聽見了這句話,接上了一句:“咱們這一行,向來不是上天橋,就是擺地攤,現如今可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,這個收入水平,在以前,那是想都不敢想啊!可多虧了咱們崇慶堂的當家,真是個才俊!”
這胖老頭兒一身中式對襟褲卦,手上是一大串菩提珠,仙氣飄飄跟電視里的國學大師一樣,顯然是這地方的老商戶了,結果一瞅他的印堂就是一愣,他哪兒是行內人啊!
一點功德光都沒有!
不光是沒有功德光,他福德宮上還帶了幾分黑氣,這是缺德的象征——福德宮的黑氣從口出,得了,這根本就是個騙子。
老有人說我們這一行的兩張嘴皮子騙錢,就是讓這種老鼠屎壞了一鍋粥。
分明就沒有本事,出來看事兒也是造孽,崇慶堂還能讓這種人進來混?
難怪價格低廉,搶占客戶,這根本就是假冒偽劣產品。
時間長了,那劣幣驅逐良幣,對行業是毀滅性的打擊。
可胖老頭兒當然不是這麼想的,沾沾自喜,還覺得自己走了大運了。
我嘆了口氣,繼續往里走,一個小孩兒正對著我撞了過來,一下被我撞了個屁股蹲,坐下就嚎啕大哭。
我趕緊把小孩兒給扶起來,小孩兒他媽在兜售驅邪的麒麟百子圖,眼神瞥向了小孩兒,都顧不上過來攙扶一把,就對我打了個威脅性的手勢,讓我趕緊把小孩兒扶起來。
這里的人,一個個都跟掉進錢眼里一樣。
我扶起了小孩兒,小孩兒就讓我帶著他尿尿,帶他過去,就發現男廁所竟然排了一條長龍的隊。
也怪了,女廁所排隊長可以想象,這怎麼男廁所排這麼多人,難道這年頭男的也流行補妝了?
正尋思著呢,就聽見前面有人嘀咕:“這一陣就是忙著賺錢,喝水喝少了——上廁所真有點困難。”
“誰說不是啊,忍忍吧,趁現在形勢好,多賺點錢是正經。”
小孩兒都咕咕噥噥的來了一句:“尿尿疼……”
全這樣,那就不對勁兒了。
風水上八成是出了什麼問題了,問題還不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