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知道,董乘雷卻搖搖頭:“謝謝貴客好心,我們豢龍氏的事情,實在不足為外人道,只可惜……”
可惜什麼?
可董乘雷話沒說完,剛才放出絞龍絲的那個人忽然拉了董乘雷一把,給董乘雷偷偷使了個眼色。
意思,像是讓董乘雷看我的腦門。
我的腦門?
我抬手一抹,這才覺出來——臥槽,什麼時候我的腦門給磨破了?
肯定是剛才被絞龍絲纏住的時候,龍鱗和蛟珠都發揮不出來,磕碰到哪里了,還好是個皮外傷。
可一抬頭,我就發現,在場全部豢龍氏的眼神,全變了。
他們齊刷刷的眼睛圓睜,像是在看一個怪物。
什麼情況?
董乘風的位置正好看不見我的臉,加上他挺討厭我,也不肯看我,這會兒忍不住了,大聲說道:“你別假惺惺的了!要不是董寒月把龍篦子偷走,我們也不至于吃這麼大的苦頭,你要是真想幫我們,把龍篦子還給我們!”
可話沒說完,就有人給他使眼色。
他順著那個人的視線看了我一眼,見到了我腦門上的那個傷口,一下也愣住了:“真……”
但是話沒說出來,董乘雷立刻咳嗽了一聲,打斷了他的話:“乘風這話沒錯,貴客,你要是真想幫我們,把龍篦子給我們也行。”
臥槽,龍篦子可是我的克星,這麼給你們,我不是把刀交給劊子手嗎?
我立刻搖頭:“物歸原主可以,得救了我的龍之后——我還是那句話,你們這三天要是需要,我義不容辭。”
董乘雷到底老成一些,并不意外:“那容我們商量一下。”
說著,對著我做出了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而其他人,盯著我的眼神,還是跟看怪物一樣。
我很討厭這種心照不宣,眾人皆醒我獨醉的感覺。
但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兒,我也不好隨便插手,也就只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大搖大擺的走了回去。
哪怕走出去,背后也是如芒刺在背,那些數不清的眼神,都不遮不掩的扎在了我后背上。
這搞得我也有些疑心,我腦門上是露出腦漿子了還是怎麼著,看把你們給嚇的。
這麼尋思著,越過了雷池,有一個偏僻的小院子敞著門,里面有一口八角井,我心里也是著急,就趁著暮色,過去想從井口的倒影看看,我這傷口到底開了一個什麼花出來。
別說,那口井的井口不小,周圍都鏤刻著古樸的龍紋,水面倒影出了馬上要轉暗的天空,和我一張臉。
結果看清楚了自己的腦門,我也愣了一下。
奇怪了,我腦門上,不光是個傷——還有一道圓圓的疤痕。
有點像是出家人腦袋上受的戒。
剛磨出的傷口,是絕對不可能出現一個疤痕的。
這就好像,我這個疤痕被什麼巧妙的法子給遮擋住了,但是剛才,那一層“遮擋”被劃開,把這原來的疤痕給露出來了。
我的腦袋,受過傷嗎?
什麼時候?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?
我立馬蹲下,靠著那井水面更近了一些,沒錯,這個“疤痕”周圍,有一些不自然的痕跡。
我越來越疑心了,我自己的身體,還有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?這什麼玩意兒?
還沒等我想出來,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就從我身后響了起來:“神君,你回來啦?”
這一聲極其突兀,把我嚇了一大跳,這一顫好險沒直接摔井里去。
但是一只手一下拉住了我:“神君小心!”
神君?
我回過頭,看見了一個小孩兒。
這個小孩兒乍一看跟皇甫球有些相似,比皇甫球看著還小一些,也就六七歲的樣子,但是皇甫球看似無邪的眼睛,滿是陰狠殺氣,這個小孩兒木木的瞪著一雙眼睛,有點呆頭呆腦的,稚拙之余,不大聰明。
但是,他滿眼的高興,好像跟我很熟悉一樣。
臥槽,剛才那個銀環也是一樣,這里的人,出現都沒動靜的嗎?
不——這不是人,我看出來了——在一團青氣之中,他仍舊是十分純凈的。
難不成,這是……井童子?
所謂的井童子,跟灶王爺,門神一樣,屬于家神,屬于“五祀”之一,“五祀”在風水里,指祭門神、戶神、井神、灶神、中溜土地神和宅神。
傳說之中,如果有人往井里撒尿或者吐痰,那晚上肯定要頭疼,夢里會夢到一個童子,用舀井水的瓢砸他腦袋。
而有些投井的婦女,往往一時想不開的時候,也會覺得,井邊像是有一雙手抱住了自己,不讓自己下去。
這就是井童子的工作。
他是專門給人家看守井口的,免得井口混入了穢物,或者家里人一時想不開。
而家神的能力大小,就要看這家人積德行善的功德了,好人家,往往日子風調雨順,就是因為家神能力大,惡人家,家神也就沒什麼大本事,甚至因為厭棄家主作惡,家神會棄主而走。
而且井童子現在已經十分少見了——人人都用自來水,哪兒有幾個喝井水的。
他們收到的香火也少,名聲也就日漸式微了。
我盯著他:“你叫我神君?”
認錯人了嗎?
那個小孩兒點了點頭:“神君不認識我了?上次你來,還跟我一起玩兒呢!一晃,這麼多年過去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