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了——之前,杜蘅芷的生人氣幾乎全消失了。
也許,世上除了白藿香,就沒人能救杜蘅芷。
她元氣大傷,是為了杜蘅芷和那些見習天師。
杜蘅芷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似乎早就習慣了:“以后有機會,我一定好好謝你。”
白藿香沒多說——可我看得出來,不是不想說,是她的精神,甚至連多說幾句都撐不住。
杜蘅芷像是想起來了什麼,從懷里拿出了一個金色的東西:“這個,權且先當個謝禮,希望你不要嫌棄。”
白藿香對值錢的東西其實沒什麼興趣——除非是給白玉貔貅當糧食吃,不過她似乎也不想接杜蘅芷的東西。
程星河眼尖,早湊過去幫白藿香接過來了:“我替正氣水謝謝你……”
說著撞了白藿香肩膀一下:“人家是西派大小姐,天師府首席風水師,給的能是次貨嗎?烤生蠔吃出大珍珠,不要白不要。”
說著,自作主張就塞白藿香背包里了。
白藿香連推辭的力氣都沒有,只好裝出一副很兇的模樣來撐門面。
杜蘅芷離開之后,我看向了身邊那些花花綠綠的官服干尸。
跟阿四一樣,曾經都是熟悉極了的面龐。
可我已經想不起來了。
景朝國君的東西是找到了,可他為什麼跟屠神使者有過節的秘密,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。
飛毛腿就跟我請示:“祖宗大人,這些東西……”
“幾個壇子我帶走,剩下的都是你的。”
程星河正蹲著找其他值錢東西呢,一聽我這話,恨不得跳起來把我這句話倒回去。
這是他們應得的——哪怕是為了當年那個執意要延續血脈的祖先。
而江瘸子把飛毛腿支使到了這里,又是為了什麼?
幫我?
可他干的事兒,樁樁件件,又有哪一件像是好事兒?
江家……
一行人往外走,飛毛腿對著那些祖產磕了好幾個頭,嘴里不停念叨著,什麼終于了了祖宗遺愿之類,還給我磕起了頭:“是孫兒無能——逼著您老人家,投胎轉世,親自把東西奪回來,孫兒對不起您老人家……”
我趕緊把他拉起來:“事兒沒弄清楚,別亂叫。”
飛毛腿立馬說道:“怎麼沒弄清楚?您分明就是祖宗轉世,您是不是嫌孫兒沒本事,不樂意認?”
說實話,我還想找我的祖宗呢!
飛毛腿完全不聽我這一套,自顧自就開始說,祖宗幾代人,雖然無能,到底忠心,開了話匣子,就叨叨個沒完,一直到說出了這一句:“看祖宗行事做人,斷然不像是那麼荒淫無度,也不知道當年……”
話說到了這里,他又犯了老毛病,立馬剎車不說了。
事不過三。
我立馬說道:“繼續說——他到底做了什麼事兒,那麼荒淫?”
飛毛腿猶豫了一下:“不是孫兒不說,是這事兒大不敬……”
“免你那大不敬的罪。”
飛毛腿一看逃不過了,只好說道:“是——是您自封神君的原因。”
上次他也這麼說的:“具體什麼原因?”
一般來說,腦子沒幾個窟窿的,干不出來這種遭雷劈的事兒。
“是……”飛毛腿壓低了聲音,湊到了我面前:“您,過了東海水神廟,看中了水神娘娘的塑像美貌——說,說要娶了水神娘娘,做您的娘娘,您說……”
我耳朵里嗡的一聲,景朝國君還干過這種事兒?
這不是跟封神演義里的紂王,對女媧廟動壞心一個意思嗎?
而且,紂王都不敢對女媧娘娘進一步無禮,景朝國君可倒好——要娶一個吃香火的做娘娘?
他腦子里不是有坑,是有宇宙黑洞。
“就沒人攔著他?”
“那滿朝上下,自然攔著了,上疏奏請,說人神相隔,斷沒有這種先例,于是,祖宗大人您說,既然人神相隔,那您不介意,給自己立廟,封自己為神……”
我一口氣差點上不來——這他娘是多讓人窒息的操作?誰想的出來?
而且,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涌上來。
景朝國君,為什麼為了瀟湘,做到了這個地步?
僅僅是因為看到了美麗的神像這麼簡單?
飛毛腿察言觀色,小心翼翼:“祖宗大人,您也別多想,畢竟,過去的事情,就過去了……”
未必,這件事兒,有可能,也是四相局的關鍵。
難不成,那個景朝國君修四相局,也是為了自己能在四相局里成仙,好變成跟瀟湘并肩的存在?
真要是這樣,難怪——那些吃香火的,包括阿滿,說四相局的災禍,是瀟湘害的,
可是,真相,真的只有這麼簡單嗎?
我還想問飛毛腿,忽然飛毛腿指著我身后,就變了臉色:“祖宗大人,您看……”
我回過頭,就愣了一下。
剛才白藿香跟著大家是走了,可她沒走得動,而是靠在了一面墻上。
她習慣要強——哪怕身體出了大問題,也撐著!
這會兒,徹底支撐不住了,順著墻就滑了下去。
我立馬把她背在了背上,我不會醫理,可看也看得出來,她生人氣極為虛弱。
得找人給她看看。
結果剛背上她,就聽見她氣若游絲的聲音:“我沒事兒,找個地方休息休息,曬曬太陽就好了。”
我答應下來,就聽見身后響了一個聲音:“你們在底下這一鬧,出去,可不好見光了。”
是叼刀煞神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