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要拉白藿香?
我猛地回過頭,就看見了一個穿著軍大衣的影子。
上次那個活人陰差。
那個人似乎并不愿意跟我打照面,迅速的躲在了門后面,結果被金毛發現了,逼著撲了過去,沒辦法,只能再往后退了一步。
她不會,多少次,是她把我們從奈何橋上拉回來的,有她在,我們永遠不怕死。
可現在,她要被拉走,我們卻束手無策?
我立馬看向了江長壽:“還有法子是不是?肯定有法子,你說,我去找小龍女要仙人淚,我去額圖集找雪蓮,你說得出,我就做得到!”
可江長壽搖搖頭:“這些,對她不管用了,她就是接觸那些不該接觸的東西太多了,要是她沒遇上仙人淚倒是好——活人做一次玉虛回生露,減壽一紀,她為你們,做了幾次?”
我的心里像是被重重一擊——她為什麼不說呢?
為什麼不說呢?
每次,她都是昂著頭,傲然像是在問我們她厲害嗎?
這種事兒,她從來不提。
我們的命是命,她的不是嗎?
鎖鏈聲越來越近,身后是個局促的聲音:“您——別為難我,到了那頭,我肯定好好招待她……”
我立馬護住了白藿香,就是不讓。
我這輩子,最怕給人添麻煩——可這一次,我不管給誰添麻煩,都決不讓開。
我要她活著!
后頭是個嘆氣的聲音,鎖鏈聲再一次揚了起來:“我這,不能過時辰,要不……”
那聲音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,忽然興奮了起來:“要不,您問問,您這邊,有沒有什麼能增加壽元的東西!別說是我說的!”
增壽元?
那不就跟八尾貓的尾巴一樣?
可八尾貓已經借給我一次,我不能總薅一只羊的毛,于是我立馬看向了江長壽:“什麼能增壽元?”
江長壽沒想到我竟然問出這種問題,愣了一下:“這東西,說了你也沒有啊!八尾貓的尾巴是一種,還有一種,是香火心。”
“香火心?”程星河立馬問道:“這是什麼玩意兒?”
江長壽答道:“這是吃香火的心,功德的凝聚,模樣像是舍利子,如果吃香火的肯把這個轉讓給了凡人,凡人當然是能增壽元的。不過,你上哪兒找去?這就跟讓活人捐獻器官一樣,哪怕找了,人家能讓給你嗎?”
舍利子……
“這東西,只存在傳說之中,連我們鬼醫這一行,也沒人見過,”江長壽說道:“要是能找到,我早告訴你了,死了這條心吧。”
“咳咳……”
身后那個穿著軍大衣的陰差,又開始繼續咳嗽。
程星河急了:“你他娘不早說,留著一句話能下蛋還是怎麼著?我們萬一要是找到了呢?”
“沒用!還要是能找到?”江長壽冷笑了一聲:“我把我眼珠子,挖下來給你當泡踩……”
話沒說完,我就把懷里的金柿子給拿出來了。
金柿子在手心里,熠熠生輝。
江長壽的話還沒說完,眼睛就直了。
“你看看,是不是這個?”
江長壽先是愣了愣,接著,忽然就往自己的嘬腮上扇了一巴掌。
力道之大,把他頭頂上的花白頭發都掀開了。
他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打完之后,他仔細的看著這個東西,大聲說道:“放——給她放心口上!”
“哎……”
這一下,我身后才響起了一個滿意的聲音。
接著,鎖鏈也從身后,猛地套了上去。
可金柿子落在了她心口上,竟然好像無往而不利的銳器,竟然直接把那個鎖鏈,給撞斷了!
接著,身后就是書寫的聲音,那個活人陰差像是徹底放了心:“白藿香——增壽元……”
下一秒,金柿子和鎖鏈,就全不見了。
那個活人陰差走了。
我回過頭,身后什麼都沒有了。
原來,瀟湘要我去取金柿子,是為了這個。
程星河猛地推了我一把:“你還干什麼呢?快看!”
我眼看著,白藿香蒼白的一張臉,忽然就冒出了紅暈。
生人氣,也陡然就旺盛了起來!
她好了!
大家屏住了呼吸,她卻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一口氣長長的喘了出來。
下一瞬間,她忽然死死抱住了我,眼淚鼻涕蹭了我一領子:“李北斗——我不走,我不走了!”
我拍了拍她的頭頂:“好。”
也許,她跟每一個起死回生的人一樣,做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夢,也許,我也出現在了那個夢里。
程星河一頭撞了過來,也抱白藿香:“正氣水,你嚇死我們了……”
但是幾根針飛了過來,他偏頭就躲過去了——要是沒吃過皇甫球的丹,恐怕還真躲不過去。
啞巴蘭也過來了,阿丑也是,一幫人聚在了一起,抱得很緊,蘇尋一直沒吭聲,這個時候沒過來,卻轉過了身,去找了個紙巾,擤鼻涕把紙巾的邊緣都擤的飛了起來。
程星河氣的要命,索性揪了個牛肉干嚼。
不過,嚼著嚼著,他就慢慢坐在了椅子上,長長出了口氣,攤成一片爛泥,笑了:“七星,真有你的——這一趟門,沒白出。”
那是當然。大潘忽然補上了一句。
我一樂,才覺出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,濕了一片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,下次要改。
我趕緊擦了。
真好。
離別,會讓人更感恩相聚。
阿丑擦干了眼淚,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,轉身就出去,準備了一個宴席。
到了日落之后,篝火冉冉升起的時候,白藿香有了精神,就靠在火邊,繼續打游戲,程星河想把游戲機要回來,她不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