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秋薇晾衣服,幾個又高又壯的姑娘經過,就把手里的麻辣串,臭豆腐什麼的,往她洗干凈的白衣服上蹭。
郝秋薇一看就是個包子,那些姑娘怎麼欺負她,她都不吭聲,跟個鵪鶉一樣,縮著脖子忍著。
二姑娘氣不過,就讓自己的煞去嚇唬那幾個姑娘,那幾個姑娘屁滾尿流跑了,郝秋薇就抬頭四處看,看到了二姑娘。
二姑娘問她,那些人為什麼欺負她?
她囁嚅了一下,說,因為她來路不正。
二姑娘不明白——犯法的東西才來路不正呢,人怎麼還有來路不正一說?
郝秋薇猶豫了一下,這才說,她出生,是因為她媽勾引了有婦之夫,知道的,都管她叫小騷坯子。
其實,這什麼年代了,在外頭斷然是沒這種事兒的,可齊家不一樣——齊老爺子風流成性,所以宅子里的規矩極嚴,但凡打扮的招搖點,這地方就容不下你了。
按理說郝秋薇長得也就那樣,不至于成了全民公敵,可她從小讓人罵,好像什麼事兒都是她的錯——她媽生她難產而死,是她的錯,小時候拿不住饅頭滾地上,是她的錯,長大了,哪怕只是在路上走,擋住了后頭的人,也是她的錯。
她唯唯諾諾,不敢抬頭,老覺得,這一切都是應當應分的。
二姑娘那個性格,最喜歡打抱不平,立馬就要幫她把那幫人教訓教訓,可郝秋薇攔住她,露出了一個很奇異的笑容,說不用了。
她活不了多長時間了,沒必要了。
二姑娘這才發現,她身上寄生著什麼東西。
二姑娘一下更生氣了——好人不長命,壞人留千年?于是她就想把郝秋薇身上那個邪祟給趕出來。
可那玩意兒挺厲害,二姑娘不是對手,她就把自己的翡翠掛件拿出來了,挺義氣的說:“你先戴著,渡過難關,我再管你要。”
郝秋薇十分感激,眼圈就紅了——說很少有人對她這麼好。
二姑娘說只要你活下去,總會遇上更多的好事兒,說話間,池老怪物也來到了附近,二姑娘轉身就走了。
這就是翡翠掛件的來歷。
被欺負——她沒跟我提過。
但如果是這樣的話,我大概能明白,她為什麼那麼死心塌地給那個黑手辦事兒了。
而這個時候,眼看她的生人氣像是穩定下來,蠱應該是差不多了,只要找到了白藿香給她治傷就可以了。
不過,現如今到處風聲鶴唳的,我怎麼把她背出去?
而二姑娘一下就把她背在了后背上:“我找去。”
“不行,你最近運勢很差……”
別說,二姑娘這次偷著從池老怪物身邊溜,要沒有我,不知道倒霉多少回了。難怪從酒金剛的身上,看到她有危險。
二姑娘梗著脖子說道:“那怎麼啦,她——估計是一時豬油蒙心了,也算我朋友。”
見個面就算朋友了?不過也是,見到個男的就問要不要處對象的,啥事兒干不出來。
二姑娘也不知道我想什麼,還要往外走:“把她安置好了,你就把那個涅槃圈給我用用……”
“不用這個,也能找到你媽。”我說道:“我知道你……”
“咳咳……”這個時候,池老頭子的聲音倏然響了起來:“哎呀這個地方好臭。”
二姑娘一見池老怪物就不高興:“老跟屁蟲。”
我看出來了,池老怪物不想讓我把二姑娘的身世說出來。
這老頭兒葫蘆里賣什麼藥呢?俗話說寧拆一座廟莫拆一樁婚,你要是存心讓人母女分離,那罪過更大。
不過,沒弄清楚,確實不好輕舉妄動,我就用眼神問池老怪物什麼意思?
池老怪物一翻眼皮,意思是容后再敘。
二姑娘看我們倆擠眉弄眼的,忍不住問我們是不是得了沙眼,互相傳染。
“外頭都鬧翻天了。”池老怪物側頭在肩膀上把汗擦了下去:“有賊惦記上那口棺材了。”
臥槽?
翻翻書房庫房,在我看來就是極限了,竟然有人為了涅槃圈,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棺材?
“現在是亂成了一鍋粥了。”池老怪物一雙眼睛上下看我:“小孩兒,你這福星高照,紅光滿面的……”
我只覺得池老怪物從我身邊一擦,就看見,那個小圈,落在了他反綁著的手里!
他是怎麼做到的,這個速度——真不愧是池老怪物。
二姑娘一看,也急了眼:“老怪物你要不要臉?我們倆差一點把命給搭上,你來吃小輩的瓜落!”
池老怪物跟個南疆人似得扭脖子:“臉皮厚,吃個夠,臉皮薄,吃不著,怎麼,有本事你搶回去!”
目前我們倆還真沒這本事。
二姑娘氣的就要上去拔池老怪物的胡子,池老怪物連忙說道:“我就摸摸,又少不了一塊半塊的!摸完了,一準還給你!再說了,外頭找這個東西,正找的急呢,我幫你們收著,避避風頭。”
跟小時候過年收到高老師壓歲紅包的時候,老頭兒說的一模一樣。
這些老怪物們,都是批量生產的嗎?
不過他這話也有道理,現如今,這個涅槃圈是個定時炸彈,放誰身上,都說不好要炸。
二姑娘聽我勸,這才拉倒,轉而把郝秋薇放在了池老怪物身上,讓池老怪物背著去找白藿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