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想到,井馭龍剛把四相會重開,他第一次去,就遇上了二姑娘。
他要收拾二姑娘,而我當時正好在二姑娘背上。
他是之后才知道,自己的手腕,是因為我廢掉的。
他拼了命,想把右手恢復好——齊家就靠著他這個右手了。
當時,他找到了一個很厲害的鬼醫,那個鬼醫給了他一種蟲子。
只要一天放一把,三個月,那蟲子就能把他的胳膊修補好。
可他著急啊!
他知道,程星河活不過今年的生日,我到時一定會跟他去玄武局,真要是這樣,我可能也會死在玄武局,他還怎麼親手找我報仇?
他就加大了蟲子的量——一天一把三個月,一天三把,蟲子,是不是,一個月就能修復好了?
那蟲子上身,不是好玩兒的,簡直跟萬蠱噬心一樣,可他硬咬著牙扛下來,想想能找我報仇,這點疼痛,也就不算什麼了。
可他運氣不好——蟲子過量,非但沒能提前把手臂治好,等他覺出不對勁兒來的時候,他的那條胳膊,已經整個全腐爛了。
再去找鬼醫,鬼醫搖頭——這下,誰也幫不上你的忙了,這胳膊都保不住了,而且得快,再不卸下去,你人都夠嗆。
當然,看他現在這個樣子,他到底沒舍得把右臂給卸下去,估摸還盼著,會有什麼奇跡發生,右臂還能回來——也正是因為那個腐爛的右臂,他的身體現在很差,生命確實垂危,因病不適宜在葬禮上出現,也不是假的。
他不甘心啊!
為什麼——為什麼最后變成了這樣?都怪李北斗!
要不是他,齊家怎麼會變成這樣,他怎麼會變成這樣?
他盯著我的眼神,簡直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。
啞巴蘭忍不住了:“你放屁,我眼睜睜看著——是你先去搶金蟾,對我們以大欺小,我哥不打你,我們就……你兒子也是自找的,是他騙了琵琶蝎,放了琵琶蝎,死的那些人也都是他害的,你這胳膊就更別提了,你自己著急,管我哥屁事……”
“閉嘴!”齊鵬舉的眼睛是赤紅赤紅的:“我只知道,沒有他,我齊家還是響當當的天階前四!可現在……”
“就算這樣,你跟自己的爹有什麼過不去的?”那個一杖平了半個靈堂的武先生氣的直哆嗦:“咱們這個行當完了……你們這些小輩,就是知道耗子扛槍窩里橫,你爹,是你害死的?”
“呵,”齊鵬舉吸了口氣,回頭盯著那個空了的棺材:“這老頭子,也沒拿自己當我爹。”
我盯著他:“你指使齊金麟去偷涅槃圈,也是為了對付我?”
這東西是個利器,傳聞之中,三界的界限都能切開,更別說切一個我了。
可這東西的名聲,一半是齊老爺子對外吹的牛逼,當然不可能借給他了。
不借,就想法子偷?
當然了,他那個身體也做不到,他兒子齊胖子更是沒法指望,可齊金麟跟他一拍即合。
啞巴蘭盯著他:“原來就是個狗腿子……”
齊家略微清醒點的人聽到了這一切,也氣的跺腳:“糊涂啊……”
未必是糊涂,我盯著齊金麟:“你是個聰明人——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是不是?”
齊金麟本來事情暴露,很有些忐忑,可一聽我這話,倏然就抬起了頭:“你……”
很簡單,齊金麟的遷移宮是極為高聳的——遷移宮高聳的人,一般事業運極佳,為什麼事業運極佳?因為這種人,野心極大。
為了前途,不擇手段。
我盯著他:“能引的你這種聰明人冒險——只有整個齊家吧?”
沒看錯的話,他圖的是齊鵬舉兒子,齊胖子的位置。
他自己是齊家旁支的親戚,這種地位,只能給嫡系跑腿。
但他未必甘于跑腿。
可眼下有機會——齊鵬舉這個未來家主的兒子,齊胖子已經廢了,如果,他能做齊鵬舉的過繼兒子呢?
那是跳上枝頭成鳳凰。
這多少代人經營的家族,就是他的了,讓他干什麼,他不去?
齊鵬舉也確實需要這樣的人手,對他們來說,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雙贏。
齊金麟是個聰明人。
他雖然得了令,給齊鵬舉辦事兒,可他不想承擔風險,就跟做買賣的層層轉包一樣,他盯上了郝秋薇。
我看向了郝秋薇:“你當時,對齊金麟倒是忠心耿耿的,是不是——拿他當家人了?”
郝秋薇沒吭聲。
想也知道——在大宅子里,飽受欺凌,人人說自己是私生女,眼看著“親生父親”擁有一切,“兄弟姐妹”是萬人艷羨的富二代,可自己好像被扔進了垃圾堆,沒有人用得著自己……
這個時候,有人對你伸出一只手,跟你叫小姑姑,說你媽當年受了脅迫,可因為地位懸殊如何無助,但他拿你當家里人,跟你說血濃于水,你會怎麼辦?
郝秋薇死死盯著我:“你為什麼知道……”
我也過過那種日子——那種暗無天日,似乎永遠看不到光的日子。
溺水的時候,誰看見繩子都會追過去的嗎,雖然,那個繩子,有可能是想纏住你脖子的。
我曾經抓住的那個繩子,是高亞聰。
齊金麟呼吸劇烈了起來。
剩下的可想而知——郝秋薇幾乎立刻就上了當,她覺得,自己理所應當得到自己該有的一切,即使不這樣,她也要報仇,給自己報仇,給她媽報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