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冤而死的人,才會有這個。
這是屈死的人才有的——有的時候尸骨不化,就是因為這一口怨氣消散不下去。
我看著那個淺淡的人影,又看向了一邊的亞男:“現在,你能跟我們說一聲,你跟這個郭老師,有什麼深仇大恨,非要置他于死地嗎?”
亞男渾身就是一個激靈:“你說什麼?”
不光是亞男,啞巴蘭他們也都愣了一下:“她?”
“是啊。”我看向了亞男:“我白天,問了你的卷毛朋友,問她是什麼時候跟你交上朋友的。”
卷毛回答說,她運氣好,本來剛進了學校,什麼小圈子也擠不進去,但是,多虧亞男以前的好朋友轉學走了,身邊沒人,她才跟亞男坐在了同一桌。
白藿香第一個反應過來:“轉學……”
“是啊。”我說道:“那個受侵害的小姑娘,不是你同桌嗎?為什麼你之前,說不知道誰轉學了?”
第1339章 一次機會
亞男死死盯著卷毛,可卷毛現在已經暈過去了,一點反應也沒有,盯也白盯。
“還有啊。”我把那些出事兒的人的資料,拿出來抖了抖:“這些人的共同點,可能有筆仙這個原因,但還有一個你沒提起——這些人,跟你都很熟悉。”
他們是同一個小組的。
“唯獨他們出事兒,肯定還有其他原因。”我盯著亞男:“你能告訴我們嗎?”
“不知道,”亞男豁然站了起來:“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——既然事情解決了,已經皆大歡喜,我就不奉陪了。”
可金毛一下從后頭躥了過來,直接擋在了亞男面前。
亞男最怕“狗”,這一下,差點沒坐在地上,但她還是驕傲的梗著脖子:“你們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投訴……”
“聽完了,再投訴不遲。”
這個時候,聚魂香已經燒的差不多了,那個虛浮的人影,也差不多穩定住了。
我就看向了啞巴蘭。
啞巴蘭點頭,奔著那個若有似無的身影就沖了過去。
只那麼一沖,啞巴蘭臉上的表情,頓時就變了。
儒雅,柔和,還帶著幾分悲傷。
他身上,重疊了一個淡淡的,跟游尸十分相似的面龐。
郭組長來了。
啞巴蘭抬起手,屈起了右手食指,往鼻梁上抬了抬——仿佛,在往上推一個看不見的眼鏡。
這是近視的人才有的習慣。
一見到了啞巴蘭這個動作,亞男頓時就僵住了,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啞巴蘭:“你……”
我則說道:“郭組長,你就是因為這個怨氣不散,才成了游尸,現如今,你能不能說一說——你當時,是為什麼死的?”
江采菱忍不住低聲說道:“這樣也能翻案?那被侵害的小姑娘,不是都……”
亞男臉上的表情,也十分不自然。
“那個小孩的父親……”“啞巴蘭”忽然抬起了頭,以一種跟平時完全不一樣,十分書卷氣的聲音回答道:“不是我。”
這聲音,十分誠懇。
我盯著他:“那——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
“我就是想,”“啞巴蘭”十分誠懇的說道:“多給她一個機會。”
原來,那個“受侵害”的小姑娘,當時確實偷了東西,也確實被郭組長發現了。
這盜竊是個大罪過,可聽到了小姑娘的處境,郭組長心里就是一軟。
小姑娘偷的東西,還都在手里——她知道哪些東西值錢,可不知道,哪里能把那些東西變成錢。
“我想多給她個機會,”他緩緩說道:“就跟當初,我的組長,對我做的一樣。”
原來,跟吳姓領導說的一樣,郭組長在念大學的時候,真的偷過農學院的玉米。
原因很簡單——他當時勤工儉學去做家教,就指著那一份兒工資糊口。
可偏巧那個家庭的父親忽然出了車禍,家里沒有余錢了。
郭組長看著一家人怪可憐的,擺了擺手就說工資不要了,那家人是感激涕零,可郭組長自己一分錢也沒有了。
他連車費都沒有,在走了幾個小時后,就看見了農林學院的玉米。
早聽說農林學院的玉米是沒人吃的——他想吃。
結果運氣不好,直接被取種的組長給抓住了,他不知道,那些玉米是珍貴的種子。
他當時的組長,就是現在的吳姓領導。
吳姓領導氣的團團轉——一個這麼優秀的人,好端端的去偷玉米!
該罰!
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,只是,不知道怎麼去見爹媽。
老兩口子本分一輩子,養出了個賊。
可沒想到,吳姓領導發了半天火之后,對著農林學院的組長就陪了個笑臉:“這事兒傳出去,這孩子還怎麼做人?給我個面子,下不為例,行不行?”
他第一次看見,一生傲骨的吳組長,點頭哈腰的求人。
農林學院的不依不饒:“你有什麼面子?他手腳不干凈,得入檔案,不然,就是養虎為患……”
“我給他做保,絕對下不為例!”
平時笨嘴拙舌的吳組長說了不少話,說包庇小偷,確實是三觀不正的行為,甚至有可能助長歪風邪氣,可這事兒真的捅出去,留個案底子,他前途就有了污點,更別說,這事兒傳出去,在這個地方,他還怎麼做人?
背上“賊”這個帽子,誰還會把他當正常人看待?以后,誰丟了東西,都會懷疑到了他身上。
他一直記得那句話——孩子還小,要給機會的,下次再犯,那絕不姑息,只給這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