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狠狠跺腳:“我這麼大歲數了,我看不慣就要說……”
“歲數大有什麼了不起,不就比我們早入土嗎?你憑什麼說?”程狗把話題繞回來:“憑你絕戶?”
“你……”老太太說不出什麼來,捂住了嘴劇烈的咳嗽了起來,咔咔一頓操作,吐出一副假牙。
我忍不住看向了程星河:“你怎麼回來了?”
程星河抱著臘腸過來:“廢話,兒女在,不遠游,爹放心不下你們幾個。”
滾你大爺。
說著,程星河對著老太太一伸下巴:“怎麼樣,爹要是不在,誰幫你拾掇這老?你?死要面子充紳士,啞巴蘭?一言不合把人打癱?哦對了,正氣水在就不用賠錢,蘇尋?三桿子打不出一個屁。”
“所以說,論風流人物,還屬你爹——讓你看看什麼叫流量男神。”
老太太這會兒連呼哧帶喘,躺地上了:“不行,給我打120……”
白藿香冷冷的說道:“120可以打,費用你出。心肺復蘇和呼吸機另收費,不過我看你渾身上下除了鼻竇炎沒什麼其他大毛病,那一項一項檢查下來,自費也不少花錢。”
老太太氣的一噎一噎的:“憑什麼我花……”
我指著太師椅后頭:“憑我們有監控——你一進來,可沒一個人動你一下。”
老太太一聽是這麼回事兒,抻了抻衣服站起來了,這才咳嗽了一聲:“算了,我就當馬連生死了……”
這老太太一張覆舟嘴,必然是說不出什麼好話的。
而且,她在嘴上吃的虧,肯定也少不了。
程星河剛才說的也沒錯——她這覆舟嘴尖銳如刀,很容易殘損福報,現在人們常說,噴子都是不幸福的,確實是這麼回事。
到嘴的福報都被他們給噴沒了,上哪兒找幸福去。
而且,她這嘴上的黑氣往上熏,一路燒上子女宮,可見程星河剛才說的沒錯。
我就問道:“你是為了子孫后代的事兒來的?”
她頓時一愣:“你——你怎麼知道?”
“不是跟你說了嗎?不管是相人還是相地,不靠毛,靠眼睛。”
她眼珠子轉了一圈,最后還是覺得我像是最靠譜的,這才不情不愿的說道:“那你跟我走一趟。”
“上哪兒?”
“楊水坪。”
我人都蒙了——我才剛從楊水坪回來,又上楊水坪?
“你走是不走哇?”老太太怒了:“還得等人八抬大轎抬你是不是?這年頭,欠賬的是大爺啊!”
不過,既然瀟湘說送上門的功德要做,那跟她過去看看也無妨。
啞巴蘭有點擔心:“江辰會不會還在那附近?”
我搖搖頭:“才剛從楊水坪跑出來,江辰一定想不到,咱們會短時間內再去楊水坪——再說了,要是在外面,他不敢輕舉妄動。”
天師府的人還拿我當私生子,一直尾隨著我,江辰暫時還不敢跟天師府翻臉。
我回頭就跟老頭兒告別,老頭兒顯然已經麻木了,直搖頭:“造孽喲……”
但很快,老頭兒加了一句:“眼觀六路,鼻聞八方。”
鼻?
我點了點頭,說記住了——因為剛得罪了江辰,不知道他會干出什麼事兒,我就讓蘇尋看著老頭兒,有備無患。
跟著老太太上了車,在車上,我就聞到了一股子很奇怪的味道。
腥臊的味道。
啞巴蘭也聞見了,低聲說道:“老太太多長時間沒洗澡了?”
“你問問。”
“算了吧,”他捏住鼻子:“忍到下車就到頭了。”
這次離著瀟湘以前所在的位置更近了——就在九鬼壓棺地的右側,是一棟挺大的獨棟別墅,跟我第一樁買賣,黑虎抱柱的那個少婦的樓差不多。
老太太看上去不顯山不露水的,能住這種宅子,顯然還挺有錢。
我們剛要進去,老太太就頤指氣使,讓我們先看看外圍再說。
我環顧了一下:“老太太這些年發了大財吧?”
老太太一喜:“這倒是說對了——這個宅子外頭沒問題?”
這地方后山高,兩側有山坡包圍,就前面一馬平川,是個“金簸箕”局。
簸箕經常被用于開新店和婚慶的儀式上,意思是“聚財”。
但是用來求子孫恐怕不算合適,因為“簸箕”還有個別稱,叫撮子()音同“錯子”,不就是錯過孩子嘛。
老太太一拍大腿,顯然我是說對了,但她可沒有夸我的意思,而是梗著脖子說道:“有什麼補救,趕緊說,別拖拖拉拉的。”
“補救的方法不一樣,因人而施。”我盯著老太太:“你們家到底出什麼事兒了,跟我細說說。”
老太太一嘬牙花:“什麼都看得出來,還用我說呀!”
原來,她青年孀居,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,就指望著兒子繼承香火,誰知道,兒子娶了倆媳婦,都沒生出孩子來——怎麼呢?可絕對不是她兒子的問題,是媳婦的毛病,老流產!
第一個媳婦老流產,她就疑心——別是這媳婦沒結婚之前打了多少次胎吧?
說啥這個媳婦不能要,一哭二鬧三上吊,兒子跟含著淚的兒媳婦離了婚。
她滿意了,娶了第二個。
結果第二個跟第一個一模一樣,不足三四個月,準沒!
她急了,說兒子沒眼光,凈挑些個好看的,當花瓶供著呀?再說了,好看的花兒人人愛摘,誰知道這第二個干凈不干凈?
好家伙,第二個兒媳婦脾氣還挺大,竟然也離婚走了——照著老太太的話來說,一腳踩在他們家這個金磚上都不知道惜福,活該一輩子受罪腦袋瓜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