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還沒看到我。
程星河的鳳凰毛拴在了清凈菩薩身上,往胳膊上一縛,重新拿出了破舊的狗血紅繩,聲音卻是斬釘截鐵:“要走你走——說好了,我幫七星看著這倆東西。”
黃二白一聽直跺腳:“你怎麼這麼一根筋?”
話音未落,狗血紅繩已經出手:“我答應七星的事兒,就一定會做到。”
狗血紅繩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,把前面幾個迷神直接掀翻,可狗血紅繩比鳳凰毛簡直差遠了,后頭的迷神跟大片里的喪尸一樣,前仆后繼就圍攏了上來,對著程星河就撲。
這狗平時膽小怕死,可每次我不在,他嘴上罵罵咧咧,可還是沖在前面。
就在那些迷神要把他們包圍起來的時候,七星龍泉鋒芒一炸,就將一圈迷神全部掀翻。
程星河一抬頭,長出一口氣:“你個不孝子,再他媽的不回來,就只能給你爹奔喪了!”
那些迷神還想過來,那個力量在身上洶涌澎湃,恨不得全使出來。
可是,黃二白似乎看出來我身上的端倪,立馬說道:“控制住,千萬別用——你沒其他法子嗎?
我當然想有了。
那個力量撞的渾身難受,而我這一失神,那些迷神重新聚攏了起來。
沒別的法子了。
那股力量猛然從七星龍泉上撞出來,酣暢淋漓,把面前一切,蕩滌殆盡!
與此同時,豢龍匣一顫——那些破碎的氣息,源源不斷的涌入到了豢龍匣之中。
豢龍匣一瞬間,又重了許多!
瀟湘補上了。
太好了。
黃二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,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氣:“你們——你們天天過的,都是這種日子?”
程星河也蹲下了:“這還算是好的了,更難受的比這個多的是。”
靈魁感覺到了我來,立刻回頭看向了我身后,絕美的眼睛里,全是失望。
我盯著她:“那兩位沒來,怪可惜的?”
靈魁渾身一顫,被我說穿了心事兒,立刻轉頭不吭聲了。
程星河看著我:“不是,什麼意思,那兩個……”
我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程星河一拍大腿:“七星,你出息了,連屠神使者都……”
可黃二白盯著我,吸了口涼氣:“那你要倒霉了——你敢對屠神使者動手,那他們不可能跟你善罷甘休!”
我不這麼做,他們也一樣不會放過我,都一樣。
剛喘了這口氣,我看向了清凈菩薩。清凈菩薩嘴里,還念叨著那個吃齋念佛的清凈咒。
黃二白嘆氣:“你從屠神使者手里搶人……”
搶都搶了,不然怎麼樣?
程星河也出了口氣:“那,現在你怎麼打算?”
我答道:“她成了迷神,也是因為執念,把執念解決了就行了。”
說起來,神靈成為迷神,跟人成為鬼差不多,都是心愿未了。
我看向了這個黑心市場。
現如今,里面萬籟俱寂,我看向了尾隨而來的常五爺:“這個地方,現在沒人?”
常五爺點了點頭:“賣完一天的肉,到了晚上七八點鐘就走干凈了,早上四五點,才運活牲口來,爺有什麼吩咐?”
就是說,這地方已經暫時沒有任何活物了——不錯,觸目所及,黑森森的一片,沒有半分生人氣。
我抬頭看向了那個青獅插喉,接著,轉身就對程星河說道:“點一把火,把這里燒了。”
程星河一愣:“啥?”
常五爺反應的倒是挺快,立馬指著一個地方:“那里是存大油的,點那!”
這地方長期屠殺動物,遍地都是油脂,按著常五爺說的地方,放了一把火,果然,轟的一下,壓在了清凈庵的這一小塊地,立刻焚燒了一片。
是竄鼻子的焦糊味道。
這個時候,那幾個天師也出來了,見了我,還要喊打喊殺,以為我綁架了黃二白,被黃二白一人一個巴掌打的不吭聲了:“要不是他,咱們幾個,都得成了兵馬俑!”
我笑了笑:“來的正好。”
那幾個天師對看了一眼,沒明白我是什麼意思。
“跟我來——把法器帶好了。”
接著,我到了四面八方,定了位置,開始挖溝。
那幾個天師全愣了,以為我魔怔了。
“還愣著干什麼?一起干!”
挖溝,是要斷了青獅子的四蹄。
也就是把這個青獅子局,改成了定海神針局——那個大煙囪就不再是插獅子脖子的一柄利劍,而是保平安的定海神針,這一片地方,不會再有禍患,而是都安全了。
程星河明白過來了:“你真是吃撐了,不嫌費勁。”
可說是這麼說,他也跟著我一起干了起來。
人多力量大,這一番埋頭苦干,一夜過去,天微微亮的時候,這個局就做完了。
我長出了一口氣,渾身腰酸背痛,躺在地上就看黛青色的天空。
靈魁看著我,滿眼的不可思議。
“你看啥?”
靈魁皺起了眉頭:“你不應該是這種仁慈的人……”
“應該?這是誰定的規矩?”
靈魁不說話了,眼神更復雜了,也像是在想什麼事兒。
而黃二白在后頭叫了起來:“你看你看!”
我回過頭,就看見了清凈菩薩。
清凈菩薩的表情跟剛才不一樣了——那個兇狠暴戾的表情,逐漸和緩了下來,竟然慈眉善目,終于有了幾分壁畫上的影子。
她對我伸出了手。
我也把手伸了過去。
這是一個很奇異的感覺——雖然無聲無形,可像是一股子清泉灌溉到了心里,那股子焦躁的感覺,瞬間就被壓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