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同心先生繼續咂舌:“這樣的夫人,上哪里能挑噢……”
白藿香當然不知道我們是在說什麼,轉臉問我:“還等什麼?”
來的時候,她看見山下一個村子好多孩子面帶菜色,像是得了集體腸胃病,她早惦記著去看看,好像心里根本沒別的雜念。
牛彩虹盯著橋下,忽然露出了一個很迷惘的表情——也許,是出于血脈至親的第六感。
她不嚷嚷著跟我們走了。
啞巴蘭開車,從后視鏡里望了田家一眼,一車人,齊刷刷的嘆了一口氣。
十二天階,在這麼短時間之內,接連折損了兩個,還都跟四相局有關。
難怪,都說四相局碰不得——真龍穴,就像是一個詛咒。
龍棺里面出來的,到底是什麼?
我拿出了那封信。
那個信上的筆跡非常漂亮,可光憑著這個東西,確實也沒地方下手。
要是能找到,田老爺子,早就找到了。
看我發呆,張同心先生小心翼翼的問:“門主,這一陣子,咱們門里怎麼樣了?”
說起來,張同心先生雖然被鎖在了內院,可是不算不知世事——自從田龍成的魂魄到了那個缸里之后,倒是很怕寂寞,時不時就要跟他聊天,算是抱團取暖,張同心先生也是樂不得——感情聊到位了,就有肉吃。
通過了田龍成,他知道了很多外界的事情——包括厭勝門的變化,和四相局的消息。
他盯著我:“原來的二宗家——真的一直也沒回來?”
我點了點頭:“他——死了。”
沒想到,張同心先生一把抓住了我:“那不可能!以二宗家的本事,他絕不可能就折在了那幾個以多欺少的東西手里!門主,我去找,我一定能把二宗家給找出來!”
是啊,那位前任門主,是一個傳奇人物,在厭勝門里,幾乎有了個人崇拜,誰也不愿意接受這樣的事實。
可事情已經發生了,誰也沒辦法。
我忽然還想起來了:“張先生,跟前任門主很熟悉?”
“是。”張先生點了點頭:“老頭兒我比門主癡長,素來是……手足情深。”
二宗家跟乖僻的老大,陰沉的老三,暴躁的老四不一樣——他似乎最得人心。
“那……”我抿了抿嘴:“你覺得,我跟他,像不像?”
我媽的朋友梅姨說,我幾乎跟我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可是,銀河大院里關著的,那個想嫁給門主的胡家女人,卻說我跟門主并不一樣。
這事兒在我這,一直是個迷。
張先生一點猶豫都沒有,重重點頭:“我一看你的面,就看出來啦!舉手投足,跟門主幾乎一模一樣!”
程星河插嘴:“不是,就沒一張照片?”
張先生搖頭。
原因不難理解——厭勝門仇家太多了,哪怕不留照片,天師府和黑先生還要找他的麻煩呢,留下照片,就跟更危險了。
“啪”的一下,我們都給嚇了一跳:“不論如何,我這次回來,一定會找到門主的!”
是張先生打了自己的腿一下:“四相局的事兒,也總得要一個說法。”
沒錯。我們要找的,也是這個說法。
程星河盯著我:“七星,你說,從哪兒開始找?”
我把那封請柬撞在了懷里:“進入過真龍穴的那幾位。”
十八阿鼻劉和樓止水都說過,那次消失的,是七八十個先生。
啞巴蘭皺起眉頭掰手指頭:“生還的寥寥無幾——我們比較熟悉的老黃,杜大先生,摸龍奶奶,又都沒去,玄家老爺子閉門不出,哪怕上次琵琶蝎的事件上,也沒現身,我們更求見不得了。
那就……”
他抬頭看著我,顯然猜出來我心里怎麼想的了。
沒錯——幾個天階先生,都閉門不出,個個心里有鬼。
而我沒忘,那次行動的領頭人。
江家老爺子,江藏土。
他執掌了從門主手里搶來的那樣東西,真龍穴,是他打開的。
而最后,他也全身而退了。
更別說,江瘸子,江辰,乃至江仲離,他們都是一家人。
真相,他哪怕沒有全部,肯定也比我知道的多。
程星河抱住了胳膊,苦思冥想:“可是,現在你把江辰抓進了天師府,江景扣在了擺渡門,還從江景他爹手里截胡涅槃圈,這江家……”
江家自然要視我為死敵了,怎麼可能讓我進江家的大門?更別說江老頭子閉門不出,我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。
“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,”我答道:“我這一陣運氣好,逢兇化吉。”
程星河一聽,罵道:“吹別的牛逼也就算了,運氣——你要是運氣好,我拿朝天椒擦屁股。”
啞巴蘭一下樂了,讓白藿香趕緊把痔瘡藥給準備好了。
白藿香沒顧得上說話——她還在打那個接小球的游戲,像是到了關鍵時刻。
程星河一瞅那游戲,有了優越感:“正氣水,你說什麼年代了,人家都是上峽谷里,這游戲,退休老頭兒都不玩兒,還不如廣場舞有意思。”
白藿香甚至連伸腿瞪眼丸都沒來得及塞,忽然就是一聲尖叫。
對我們來說,這跟撞邪差不多——她什麼時候,這麼激動過?
下一秒,她倒是把游戲機給我了。
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五彩繽紛的慶祝畫面。
“恭喜獲得新皮膚,紅色法拉利。”
白藿香歪著下巴,得意洋洋,一副“這是我給你打下的江山”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