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,那天她起得早,在門口等著特價雞蛋,就看見老瘸子來了,手里拿了不少東西,一身土腥氣,進了柳柳的門。
當時她就疑心,柳柳莫非是個野雞?這種老瘸子的錢也賺,窮瘋了?
不過后來她這也沒別的男人進來過,倒是聽說附近幾個墳讓人給刨了。
刨個有錢人家的墳不稀奇,稀奇的是,那都是一些“土殼子”墳,里頭都是薄棺材窮人。
但是有一個共同點,都是“吹音樂”的(本地話,喪葬婚慶的樂手)——那缺德帶冒煙的,就陪葬了點破樂器,全讓人給刨走了。
“那些樂手,死的是不是都挺暴?”
“你咋知道?”
那幾個樂手的共同點,就是一輩子就好吹打,但是有一個是參加演奏要緊比賽之前被車撞死,有一個是走夜路被人當成大款要搶樂器,死活不撒手被人捅死了,大差不差,確實都是橫死,還都跟樂器沾點邊。
那就對了——那些樂手的執念,都凝結在樂器上了。
這一死,必定要跟樂器合葬,土里一埋,陰氣怨氣死氣俱全,這麼厲害的鎮物拿來擺金桃花局,石油國王子都能勾來立你當妃子,更別說洪老板了。
不過為了個局刨人家棺材,也夠下作的。
我也沒猶豫,翻身進去,就把一個花盆給翻開了——把局給她破了。
這樣的話,一方面,她就不能再把洪老板迷的鬼迷心竅,一方面,局出了問題,她肯定要找江瘸子補救,我們守株待兔,說不定就能找到江瘸子。
一旦找到了江瘸子,那一切真相都能解開了。
那幾個花盆挺沉,不過我伸手就能掀翻,正抓住一個養著桃金娘的花盆呢,忽然金毛嗷嗷的就叫喚了起來。
我一個激靈,什麼事兒?
就在那一瞬間,我腳底下一滑就是一跤。
當時我后心就麻了一下。
沒錯,這地方確實布滿青苔,潮濕滑膩,一般人摔一跤很正常。
可我不是一般人。
蛟珠和觀云聽雷法,根本不可能讓我摔跤。
除非——我想起來了三舅姥爺跟我說的一個禁忌。
一跤撒手,二跤莫留,三跤飯碗丟,回家悔不夠。
意思是先生出去做局破局,一旦摔跤,那就說明,老天爺不讓你插手這個局,不能管,要是不信邪,摔第二跤,趕緊回家,越遠越好,要是你摔第三跤,那你輕則丟飯碗,重則家破人亡。
摔跤是什麼?折跟頭!我們這一行,第一誡就是守規矩。
一旦不守規矩,沒準就把自己給折進去了。
老頭兒說,有先生上一個局點陰穴,到前面,雨天路滑就摔了一跤,害了怕,可對方是個大人物,不讓他走,他面子下不來,又仗著藝高人膽大,硬著頭皮就接著看,結果又摔了一跤,后來勉強點完了,下山就被泥石流給壓里面了。
大人物家里覺得不吉利,沒要那個穴,后來有個窮人聽說,大著膽子占了那個不要錢的穴,后來他們家出了一個名震世界的大員。
這就是說,那穴是老天爺給大員留的,不讓別人染指,提前警告你了,你就是不聽,那有什麼倒霉事兒,就是你自己找的。
我當時就吸了一口涼氣。
程星河他們聽見動靜不對,都爬上墻看我怎麼了,結果程星河也是一跤,爬起來,臉色也是莫名其妙。
就這貨翻樓偷臘肉的水準,絕不可能在這里摔跤。
我立馬站起身來:“咱們先回家。”
啞巴蘭不知道里頭出了什麼事兒:“哥,破了嗎?”
命中注定——這個局不該我破。
這怎麼回事——那柳柳其貌不揚,難不成后代也會出個顯貴?
程星河聽明白了,也愣:“不是,她再貴,能貴的過你?”
總之這事兒有點蹊蹺,又跟江瘸子有關,不能草率,不破就不破,趨利避害是人之本性,我也不能看著懸崖往下翻。
老太太看我們要走,還挺依依不舍的,說樂意給我們講前些年這附近死孩子鬧喪的故事,再來一卷錢就行。
我就給老太太留下個名片——什麼時候那個瘸子再出現,趕緊打這個電話,我給你十卷錢。
老太太別提多高興了,立馬把名片給收下了。
這個時候,蘇尋拉了我一下:“她回來了。”
我一回頭,好麼,不愧是用元神弓的——柳柳正一扭一扭的往回走,拿著一個大購物袋,意氣風發的。
我看清楚了購物袋的東西,微微皺了皺眉頭。
各種紙扎,香燭,都是給死人的東西。
今天不是初一不是十五。
回到了家里,我就琢磨了起來,柳柳如果不是顯貴,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了。
程星河就問我怎麼回事,我把手機拿出來:“等電話吧,過不了多長時間,咱們就能過去看看了。”
果然,手機剛拍到了桌子上沒多久,就響了起來。
程星河一看來電顯示,立馬伸出了大拇指。
來電的正是趙姐。
果然,電話一接起來,就是趙姐哭哭啼啼的聲音:“先生,不好了,那個局出問題了,我,我現在可怎麼辦啊!”
“別著急。”我一點沒意外:“你慢慢說。”
趙姐哽咽了半天:“我也不知道,怎麼就那麼巧——她們怎麼會突然找上門來了,后來,老洪也來了,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