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出門,老頭兒攔住了我,給我了一個東西。
是一把舊傘。
可外面,晴空萬里。
“這是……”
“飽帶干糧晴帶傘。”
犯不上,我又不在外面。
沒來得及說話,老頭兒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說道:“這是你媽那天忘下的。”
我心里倏然一動,就帶上了。
那是一個白底子,浮著紅梅花的傘,做工很精致,雖然很舊,可還是秀雅。
她該是個精致愛美的女人吧?
這是我媽留下的唯一一個東西,卻是忘下的。
可我沒松手。
很快,車行駛到了江家的大宅子,故地重游,
這一次,能把江家老頭兒的事兒打聽出來,可就太好了。
那個灑金的請帖,現在還在我懷里擱著呢。
剛要進去,就看見了門口的牌子。
上面寫著:“本次鑒賞,兩件東西不能帶進去——一,易燃物,二,傘。”
我頓時一愣,不讓帶易燃易爆的東西,這可想而知,沒聽說過,不讓帶雨傘的。
什麼禁忌這麼怪?
而我,偏偏正帶著我媽那把傘。
這傘要放在門口的一個籃筐里,籃筐里面倒是躺著幾把傘,但都是女士用的遮陽傘。
放在這里,丟了怎麼辦?
世上沒有第二個了。
可過門口要稍微檢查一下,坐在我身邊的白藿香一點都沒猶豫,直接把傘拿了過來,塞在了放銀針的卷軸里。
果然,一下車,我們都被“安檢”了一下,他們一看洪老板的請帖,暗暗就對了對眼,交換了一下眼神,但是表面沒動什麼聲色。
顯然,他們都知道江良在洪老板手底下倒霉的事兒,對我們有了幾分戒備。
洪老板自己心虛,身體又沒恢復好,出了一頭的冷汗,生怕被江家人秋后算賬——現如今,他實在是怕了我們這一行的人。
而且也注意到了,白藿香的藥包里像是能容納一把傘,可白藿香大大方方把卷軸往那人面前一放,可一抬手,一股子白色粉末就悄無聲息的冒了出來。
那人當時一個噴嚏,白藿香帶著卷軸就進去了——而那個人跟做了一場夢似得,似乎剛才的記憶都沒了,恭恭敬敬跟我們點了點頭放行。
“厲害啊!”程星河低聲問道:“那是什麼?”
“一日迷魂散。”
她把傘還給了我,我貼身藏好了:“謝謝。”
白藿香歪歪頭,習慣性的那個“厲害吧”的得意表情。
真的很厲害——這一路上,很多事情,都多虧她了。
可她從來也沒開口要過什麼。
進到了里面,已經錯落有致坐了不少的人,洪老板的位置在中間。
正前方是一個大屏風,屏風前面一個高臺,看來就是介紹物件的地方。
不長時間,一個戴著眼鏡,一把長胡子的瘦弱老者上來了。
一看那個老者,我倒是有些納悶。
那不是人啊!
一身的青氣,赫然是個靈物。
洪老板擔驚受怕,心不在焉,倒是他身邊一個人似乎跟他很熟,捅了他一下:“老洪,你見過這個大師沒有?”
洪老板敷衍了一句:“就上頭這個?”
“是啊,”那人似乎十分崇拜那個靈物老者:“一看你就不知道,這是著名的金老爺子!鑒賞大家!據說前知五百年,后知五百年,世上就沒有他不認識的好東西!每一件東西,都說的頭頭是道,專業!可惜,只跟江家合作,別人可求不得。”
“有這麼厲害?”
“那是自然,一會兒你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啞巴蘭也來了精神:“哥,讓靈物裝成人來介紹風水秘寶,這個操作可挺玄幻。”
蘇尋更別提了,一看見古董就當場成了坑里的蘿卜,紋絲不動。
那個被稱為金老爺子的靈物老者一身灰藍色長袍,還像是民國時期的打扮,更通俗的來說,像是說相聲的那種衣服,模樣十分清雅,腳上穿著一雙老頭樂黑布鞋——可他腳踝上,掛著一個細細的鏈子。
好像腳鐐一樣,很長,我看不到另一頭在哪兒。
奇怪了,好端端的,為什麼要戴一個腳鐐?
但是,好像除了我之外,沒人留意他腳上的東西,程星河埋頭吃席間的酒心巧克力,頭也不抬——壓就記不住,東西是人家的,胃口是自己的。
我剛要抓他看看那個鏈子,大廳里面燈“啪”的一聲就關上了,燈聚光在了金老爺子身上,他周周全全的跟四周圍打了一個圓揖:“感謝列位捧場咱們江家的風水鑒賞大會,鄙人姓金,今天,來給大家介紹江家這次展出的東西。”
那個腔調有些老舊江湖氣,有些像是說書人,卻并不討厭,相反,卻誠懇真摯,打心眼兒讓人喜歡。
我也來了精神——一邊也想開開眼界,一邊打算找機會去看看那位“臥病在床閉門不出”的江老爺子。
“這第一件秘寶……列位都有列位的心愿,而這個東西,能幫助列位,心愿成真!”金老爺子眼睛明亮,口齒清楚,聲音清越,似乎對工作充滿喜悅,一抬手,揭開了身后桌子上蒙著的幕布:“珊瑚靈膠一甕,助您心想事成!”
燈打到了那個東西上,是一個精致的大甕,內里滿滿的紅色膠體,確實紅如珊瑚,瑩潤可愛,非常漂亮。
我立馬看見了一團子紅光。
有紅光的,自然是吉祥物了,可那個紅不對勁兒——形容起來還真不太容易,對了,就好像真正的糖,和人工合成的甜味素一樣,乍一感覺一樣,可一回味就不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