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喧囂的聲音,離著我們越來越遠了,仿佛翻過了那一道圍欄,就到達了另一個世界。
我加快了腳步,程星河也是,我們倆一對眼兒,就是異口同聲:“這地方不對勁兒。”
金老爺子一點也沒夸張,這地方,肯定被布下了損客局。
損客局之中有好幾種,是非常厲害的,好比說十步迷魂局。
效果簡單粗暴,只要是外姓人到了這個位置,那你就走不出去了。
這是十分高級的風水陣,就跟蠱術一樣,每一個設計的人不一樣,這陣法的鎮物細節,就不一樣,其他人很難解開。
有的村落在戰亂年代,為了抵御外敵,也曾經把村子布成了十步迷魂,據說有侵略者想占那個山頭,結果去多少丟多少,把大部隊都嚇毛了,也不敢再去找——跟個黑洞似得,誰救人誰消失,那哪兒有樂意去的?
后來過了二三十年,老一代人離去,都改朝換代了,有孩子說,晚上從這里過,聽見里面有人哭,還說聽不懂的話,有懂外國話的大學生一聽,臉就青了——說的是外國話“媽媽”“我想回家”這一類的。
那會還沒有電視,山里的孩子,是不可能學會這兩句話的。
再后來,那個村子拆遷,人們才發現,一個小樹林子底下,埋著累累的尸骨,還穿著那個年代的軍服。
那個小樹林子就在村子前面,十幾步就能走出去,可那些侵略者,硬是活活餓死,尸身都被困在那好幾十年——本地人幾乎天天都在這里穿行好幾次,可連孩子都沒丟一個,沒人見到過那些人。
當然,那還是十分粗淺的擺法,要是江家人擺……那不是銅墻鐵壁,幾乎破不開。
可千萬別是十步迷魂。
我腳下更快了,程星河也是,幾乎一溜小跑,我們就在濃霧之中,看到了下一重門。
門是很好看的,六角門,黑檐白墻,墻上攀附著很多紫藤花,這大宅有幾重,我記得很清楚,沒錯,穿過去,應該就是江藏土所在的地方了。
太好了。
我們趕緊鉆了出去。
到了下一重的園子里。
江藏土……可透過越來越濃的霧氣,我就看出,這一重院落的布局,怎麼跟剛才那一重這麼像?
不對啊,在我記憶力,這一重的院落,是個“回”字形的圍欄,中間也不是荷花池,是個金魚池。
程星河聽見之后,指著前頭說道:“那有個池子。”
我記得金魚池附近一馬平川,是沒有亭子的。
重新裝修了?可這種老宅子,一般不會大動土木,會傷氣運。
等看清楚了,我后心忽然就給涼了。
不光有亭子——亭子前面,又是神猴騎仙鶴。
仙鶴的下半個嘴,也還是光亮光亮,不知道被人摸了多少次了。
我們非但沒能從那個六角門出去,反而,重新回來了。
我假裝沒看出來:“還得下一個門。”
靠著我的方向感,找到了六角門,倆人一進,看的依然不是圍欄,而是尖角亭子。
起霧,會讓人迷失方向——什麼天象,什麼參照物,都看不到了。
程星河吸了口氣,看向了我:“你不是說,你的方向感跟北斗七星一樣,永不出錯嗎?”
我現如今也有點臉疼。
可我才不想讓程星河看出來——他能笑話到得阿爾茨海默病。
別處還真不見得能弄出這麼高級的東西,也就江家。
這是陣法,要是蘇尋也來了就好了。
程星河一歪下巴:“你去四角撒童子尿試試——老童子的年代久遠,可能比較管用。”
“放屁,你怎麼知道我是童子——我看你是,你去。”
“你爹一年去三百多次大保健,不行了,尿尿分叉,還得靠你。”
分你大爺。
我揪住他腰帶就讓他去試試,他反手也要擼我腰帶,倆人這麼一爭,忽然后頭就是一個笑聲。
那個笑聲陰森森的,我和程星河頓時全給僵住了。
誰啊?
能悄無聲息的不被我們發現,就出現在身后。
是個人物。
“還以為你們有多大的能耐……原來,就這麼點本事。”
那個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譏誚,而且——耳熟。
一個人影從濃霧后逐漸清晰了起來:“既然敢來送死,我就送你們一程。”
第1457章 纏足之蟲
程星河一把抓住了我躲在我后頭:“江老頭子來了!干他!”
放屁,你耳朵瘸了?
這聲音,是個年輕人。
果然,那個身影一靠近,我就認出了——這是剛才一面之緣,那個年輕的江年。
我瞬間就明白過來了。
原來,這個江年不知道哪兒來的本事,在剛才押送金老爺子的時候,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躲了過去。
接著,一路跟過來了。
江年看著比江景小幾歲,可他眼神陰沉沉的,跟江景那種鋒芒畢露,截然相反。
程星河一愣,低聲說道:“這小子沒把其他江家人叫來,是打算跟咱們單打獨斗?是不是有點傻?”
這是自信,要麼真是傻子,要麼——是大佬。
這個十步迷魂陣,難不成,是他剛才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擺下的?
程星河一只手就把鳳凰毛給提出來了:“小孫子……”
可下一秒,他二郎眼一掃,忽然“臥槽”了一聲。
我也看出來了。
這地方的迷霧里,似乎藏著什麼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