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頭的鎮南天,被江家人復位了。
江年瞬間有了嘚瑟,反手就要繼續念誦驅神咒,讓煞神來對我下手,可他才一張嘴,可我倏然靠近,一拳已經奔著他腮幫子砸下去了。
江年頎長的身體咕嚕嚕滾出去了老遠,猛然撞在了大帳子上,咣的一聲,把那個大帳子整個砸塌。
程星河正跟江瘸子僵持著呢,這一下,也被一重一重的簾幕,整個給壓在了下面。
下一秒,我就聽見程星河的聲音:“這是……臥槽,七星,咱們來晚了……”
簾幕被撕扯開,里面露出了一個人形。
是個老頭兒。
江老爺子?
不對——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兒,身上,根本就沒有功德光!
江老爺子呢?
江瘸子的身影還在簾幕之中沒出來,卻傳來了哈哈大笑的聲音:“老奸巨猾,老奸巨猾……”
這個大笑里,卻有失望,有自嘲,有凄涼。
這個簾幕之中滾出的老頭兒身上穿著的,恐怕是真正江老爺子的衣服——果然,口袋里也露出了半個黃紙包。
替身法。
程星河一把抓住他:“你誰啊?”
“我——”那個替身老爺子大概在紗帳里就嚇的不輕,這會兒,渾身哆嗦了起來:“他們給我錢,讓我在這里躺幾天,不許出聲,不然就不給了,我不認識你們,我什麼也不知道!”
這跟貍貓換太子一樣,是用了某種很厲害的法門,哪怕江瘸子都沒認出來,一頭撞了進來!
真正的江老爺子呢?
找不到江老爺子,抓住江瘸子也是一樣,在那個替身老頭兒的慘叫聲里,我奔著江瘸子就撲了過去。
可七星龍泉鋒芒炸開,那些帳子跟飛雪一樣支離破碎,可江瘸子的身影,已經消失了。
程星河氣的想追,可這地方是江家,不知道多少花花道,江瘸子自然是熟悉的,這一下跟黃鱔回池塘似得,還上哪兒追?
不行,這一趟,怎麼也不能白跑……
一轉頭,正看見煞神。
煞神看了我一眼,他顯然也在飽受著折磨——又被鎮南天壓著,又認出我來了,跟多重人格爭身體一樣,眼神時而混沌,時而清明,可還是勉強說了一句:“多謝……”
“誰把你扣在這里的?”
煞神掙扎著起來:“屠神使者……他們發現了我背叛……”
我瞬間就明白了。
難怪沒了心智,成了迷神,屠神使者知道了煞神幫我的事情——竟然把他送到了江家,作為抓住江瘸子的陷阱了。
都是因為我……
煞神轉眼看了江年的方向:“小心他。”
我點了點頭:“屠神使者,也要抓江瘸子?他到底……”
可還沒問完,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,數不清的江家人重新折回來。
他們以為能重新控制煞神了,想來觀看煞神怎麼把我們和江瘸子一網打盡。
你們來的正好。
我露出了一個十分殘忍的笑容。
那些江家人見到了我,忽然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。
“看上去——不對……”
“他,怎麼了?”
“確實不對,他身上,好像多了什麼剛才沒有的東西……”
有一個江家人厲聲說道:“煞神——你不是來幫我們的嗎?快把這個家伙給……”
煞神沒動,只盯著我。
他的眼神,漸漸全清楚過來了!
我心里明白——外面的鎮南天,不知道被誰,再一次被掀翻了!
“現在,你自由了,”我看向煞神:“想做什麼,就做什麼!”
江家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他們剛把鎮南天復位,煞神按理說,應該會變成那個迷神的狀態,來對付這里的外人,可我一句話,煞神倏然對著那些江家人沖過去了。
江家人全瞪大了眼睛:“不可能……”
慘叫聲此起彼伏,血腥氣越來越重了。
這個味道,讓人十分愉悅,但,那種焦躁的感覺,也越來越重了。
渴……
可這個時候,“啪”的一聲,帳子上的帷幕整個撕裂,一道凌厲極了的身影破空沖出,對著我就削下來了。
斬須刀。
我翻身躲過去,斬須刀擦過,切豆腐一樣,削開了半面墻。
那股子氣息撲到了我臉上。
這一瞬,我忽然有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。
很久以前,就是那一道秋水寒芒,對著我的頭劈了下來。
疼——我頭上那個舊傷疤,久違的是一陣劇痛。
這像是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,忽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。
我頭上的那個傷疤,就是這把斬須刀砍的?
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忽然漫過了心頭,對,就是這把刀!
鮮血,死亡,漫山遍野的尸體,還有數不清的吶喊:“他們因你而死,你罪大惡極……”
模糊的千言萬語,匯成了一句清晰的話。
“你該死,你該永不超生。”
憑什麼……憑什麼?
我到底做了什麼?
這一瞬間,那股子鋒芒再一次對著我削了過來。
“七星!”
這一瞬間,一聲呼喚把我從恐懼之中喚醒了過來。
我不想永不超生。
身上那種躁動的,野獸一樣的本能再次出現,鋒芒之下,我迎著斬須刀沖過,七星龍泉削過,一股子血濺出來,溫熱粘稠。
是我的,還是江年的?
結巴孫說的沒錯。
戰勝恐懼的最好方法,就是去面對。
我不管其他的——那股子血讓人更興奮了。
我渾身發熱,只想往前沖——我要把那些人,全殺光。
“咣”的一聲,一個身影猛然被撞出去了老遠,可我不依不饒,一把抓住了那個人,手上用了力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