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毛調轉了腦袋,盯著他,就發出了一聲威脅性的低吼,回頭看我一眼,意思是想撲上去,問我行不行。
我摁住了金毛。
他手里拄著一個杖。
那個杖上,是首尾交纏的兩只烏鴉。
烏鴉,是報喪的——這位,八成是降災的惡神。
而那位惡神盯著我,緩緩說道:“這樹是我的。你要動,撕了你。”
他的嗓子倒像是被人撕過,毛喇喇的,磨的人耳膜疼。
你的?
果然,耳報神低聲說道:“附近迷神他稱霸,萬萬不要得罪他!”
怎麼,這三川香木還有主人?
不是,你怎麼不早說?
耳報神雙手一攤表示委屈——意思是因為你沒問。
附近開始有了一些竊竊私語:“來了新人。”
“咦,敢摸三川香木。”
“好大的膽子。”
“你看他身上的氣——不是一般人……”
“那他的氣,是不是很好吃?”
那些聲音,甚至有些垂涎欲滴。
金毛脖子上的毛幾乎全炸了起來,兇狠冰冷的掃視四周,意思似乎是在說,誰敢動,它就撲誰。
感覺出來,我身后的程星河和白藿香也都戒備了起來。
那個佝僂神雖然佝僂,但站在了一塊大黑石頭上,還是虎視眈眈的盯著我:“你是上頭來的——你來須彌川干什麼?”
他應該也是認出了我身上的煞氣了。
我一尋思,屠神使者的言談舉止在腦子里面打了一個轉,就模仿著他們的神態,緩緩說道:“過來拿個東西,不想給你們添麻煩,拿了就走。”
果然,那些迷神聲音一抖:“是屠神的。”
“就是他們……就是他們把咱們趕下來的!”
“快走……離他們遠點……”
佝僂神定定的看著我,我沒躲閃,看到他的瞳孔,是灰白色的。
他冷冷的說道:“你們……你們一出現,準沒有好事兒,拿香木……拿香木可以。”
怎麼樣,擺個官威,確實管用。
可還沒等我高興,佝僂神冷冷說道:“你得拿東西換。”
什麼東西?
那個烏鴉杖點下來,對著金毛。
臥槽?他要金毛?
金毛也覺察出來了,對著那個烏鴉杖就呲起了牙。
那肯定是不行。
“別的能換嗎?”
那佝僂神沒言語,意思是不行。
不行?那就沒法子了,我攥緊了七星龍泉——我平時從來不搶人東西。
但是為了水神信物和那些水族的命,今兒只能搶你的香木了。
佝僂神跟個風蝕了的塑像一樣,一動不動。
可耳報神靠過來,小聲說道:“閣下雖是大英雄,此時千萬要慎行——一旦動了佝僂神,須彌川里難逃命!”
我也注意到了,佝僂神好像是這個地方的首領。
許多深深淺淺的影子,都聚攏到了佝僂神附近去了。
這要是全部動手的話……
我們怕還真就出不去了。
金毛回頭盯著我,意思是問我現在怎麼辦?
“英雄總有氣短處,俺說計策行不行?”耳報神接著說道:“木頭是死的,犼是活的,俺以前就見過,把馴熟的騾馬賣給外鄉馬客,收了錢,馬自己就跑回主人家,馬客人財兩空,依俺看,照葫蘆畫瓢,先把你的犼給他們——摘了香木,你一聲令下,什麼都不損失!”
那不就是騙人?
不,騙神。這事兒聽上去是機巧——也是以前時常能見到的騙術,可是冒不起這個險。
馬客買馬,是為了販賣,不會傷馬分毫,可這里的迷神,萬一是要吃金毛的靈氣,那不就完了。
我盯著佝僂神:“這犼不換。”
不管是什麼時候,我都不可能背叛金毛。
金毛愣愣的盯著我。
佝僂神一聽,面無表情,就從石頭上站起來了。
之前佝僂著覺不出來——這一站起來,臥槽,這麼高!
是個——震懾人心的怪物!
“你別以為,你是那頭來的,這里的就怕你。”那佝僂神揚起了聲音:“這新來的,是屠神的!有想報仇的,只管來!”
這一聲令下,數不清的迷神就轉過了臉來,遮天蔽日,對著我就過來了!
臥槽了,我立馬旋過七星龍泉,對著那些東西就劈了過去,同時蹬在了黑石頭上,借力對著三川香木就上去了。
情況緊急,不管了。
身體凌空翻起,七星龍泉就對著三川香木削了過去。
拿了趕緊跑。
可誰知道,“鏗”的一聲,虎口就是一陣劇痛——媽的,這三川香木,竟然也這麼硬?
這一下,把計劃全給打亂了,數不清的迷神,對著我呼嘯而過。
我抬手用煞氣削開,翻身就上了三川香木上頭。
這東西這麼硬,怎麼弄?
仔細一看,三川香木上,籠罩著一層青黑色,像是一身鎧甲一樣。
“此物并非生來硬,千年以來陰氣凝!”
耳報神也跟著我翻了上來:“要想截斷,得有神氣……”
神氣……
上哪兒找神氣去?
不過這上頭既然是陰氣,那我一只手就劃在了七星龍泉的鋒芒上,熱血一滴一滴就淌了下來。
被熱血一濺,眼看著那一層青灰被“燒”開,七星龍泉一劃,果然摧枯拉朽,幾乎沒費什麼力氣,一截子香木就落到了我手上!
太好了。
我抓住香木,就往下闖,想找到程星河他們,一起拉到了美人鳥那。
可就在這個時候,我忽然發現,那些迷神的表情,忽然有點不對勁。
他們全看向了我的血。
尤其那個佝僂神,他剛才還冷冰冰的,現如今,灰眼睛像是起了一團火:“原來是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