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扇門靜了一下,人仰馬翻的聲音,離著我們只有半條街了。
眼看著就要被抓住了,耳報神跟被點了穴一樣,僵住了。
我當機立斷,伸手把門撥開——獨腳老板娘的身影已經進去了。
沒把我們插在外面,這就是默認了。
我立馬把程星河他們拉過來,關門的一瞬間,那些聲音狂風一樣從門口卷了過去。
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。
回過頭,是一個小小的天井,逼仄陰暗,底下一個石頭桌子,圍著幾個枯樹樁子做凳子。
這地方要是當民宿,估摸一年來不了半拉客人。
但四面都是窗戶,看得出來,每一扇窗戶后面,幾乎都有一雙眼睛。
在這里避風頭的不少啊。
原來,三娘是須彌川最早的幾個居民之一,但跟所有須彌川的居民一樣,絕口不提在地上發生過什麼,誰也不知道她的來歷。
后來須彌川里的被流放者越來越多,開始出現了我們見到的,弱肉強食的事情,有一個小邪祟誤打誤撞的躲到了三娘門下,竟然僥幸平安,自此以后,很多弱小的慕名者上門尋求保護,有邪祟建議,三娘不妨從中為自己取得一些好處,后來竟然成了一個買賣。
堂屋亮了燭光——那燭光也跟地上的不同,發青。
三娘在那等著我們。
我就帶著程星河他們進去了。
坐在了木墩子上,三娘給我擺了一碗茶。
我想喝,可金絲玉尾在我身后牽動了一下——白藿香。
于是我把茶碗靠近嘴唇,裝成津津有味的樣子,把茶碗放下了:“其實很簡單,我幫你動幾個東西就行。”
說著,找到了兌位,踩著凳子往上一摸,果然摸到了一個窟窿。
不管是人是廟,住的地方最好都不要漏洞,宅子本來就是給你遮風擋雨的,有洞不補,普通人會漏財,哪怕其他身份,居所有洞,也一定會遺漏東西,所求不會圓滿。
我抓了一塊石頭,填補進去,順手找到了財位,給她掛了一串金柿子的擺件——是高老師那批發的,能招財,若是有所求,也能催促出個心想事成。
老板娘撩人的丹鳳眼一亮。
剛才就看出來,她的命宮上命氣不完整——這是所求不可得的征兆。
而缺損在兌位,說明她失去了一件重要的東西,最大的愿望就是失而復得。
這一瞬,兩枚金柿子從上頭掉下來,直接落在了她懷里。
耳報神一瞪眼:“風水術法雖聰明,這個質量不太行。”
老板娘也饒有興致的看著我,想看我怎麼解釋。
“非也,我倒是要恭喜老板娘,兩個柿子,那正是“事事如意”。”我答道:“這是好兆頭——三天之內,你想要的,必然到手。”
老板娘紅唇一勾,煙嗓性感:“那就借你吉言。”
說著,轉過身往長廊里走,與此同時,一個鑰匙從天而降,落在了我手里。
可算是松了口氣。
到了房間——也奇怪,外頭看著跟個墳包似得,里面出人意料還挺大。
剛進了房門,程星河和白藿香就從水母皮下面鉆出來了,顯然都悶的夠嗆。
程星河長長出了口氣:“媽的,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——簡直跟掃雷一樣,不知道哪一下就炸了。”
我把胭脂盒扔給他:“你看見老板娘的時候沒這麼想吧?”
程星河還要掏牛板筋,一聽我這話耳朵忽然就紅了:“不是,你什麼意思?我是覺得老板娘挺特別的……”
是啊,美人的美都是千篇一律的,而跟斷臂維納斯一樣,有缺憾的美,才格外特別。
這要是在外面,我就得去做個媒,可惜這地方的,不好攀扯。
我一樂,正要說話,忽然外面一陣亂響。
趴著窗戶一看,臥槽,不好了,那些東西應該是在外面一無所獲,現如今,要闖到里面來搜捕我們了。
程星河跟我一對眼,就要把水母皮給披上,可耳報神卻說道:“幾位莫怕也莫慌,只管把心肚里放,凡事只管看三娘。”
果然,這個時候,獨腿的三娘已經出現在院子里了。
那些迷神邪祟在說什麼,可三娘跟沒聽到一樣,只在天井下的茶臺上,慢慢倒茶。
那些追逐者有些沒耐心了,可大部分應該是攝于三娘的威名,不敢造次,可其中一個,可能是立功心切,奔著里面就看闖。
耳報神一樂:“諸君不必有忐忑,這是一個新來的。”
果然,那一個身上披掛著一些彩絹——顯然以前也是有資格配享香火的,可那個東西不過是從三娘身邊經過,可忽然就像是撞在了一個看不見的屏障上,硬生生被震出去了老遠。
落在十步開外之后,站不起來了——我們則跟外面那些追兵一樣,同時倒吸一口涼氣。
那個戴著彩絹的,渾身焦黑,縮小了不止一半。
難怪耳報神極力推薦——獨腿三娘看著柔柔弱弱,這麼大的本事……不比之前的雙烏鴉杖差。
那些追兵棲棲遑遑的逃走了。
這下,可算是能放心了。
白藿香還有些擔心:“那他們,會不會去而復返?”
耳報神答道:“他們不敢——辦砸了那位大人的差事,難道還自己揭自己的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