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采萍立刻攔住了她:“四妹妹,這就是你的不對了——相公這個樣子,出去能落什麼好?天打雷劈,烹煮煎炸,都在外面等著他呢!我知道你家家世好,可也是肉眼凡胎,但跟相公為敵的,不是肉眼凡胎能對付的了的。”
杜蘅芷一開始沒明白“四妹妹”是什麼意思,但是后面的話,比這三個字要緊的多,她竟然也沒顧得上質疑,只皺起了眉頭,顯然也在思索,確實是這麼回事。
屠神使者的屠神令已經下了了,我就是個通緝犯,出去就要被屠。
江采萍嘆了口氣。
白藿香手上的刀遲滯了一下,一直不肯回頭,拼了命的切藥,像是試圖拿當當當的聲音遮掩些什麼。
烏雞過去搶刀,被一針彈開,還挺陶醉,低聲問蘇尋,這針是白藿香第一次送他的東西,算不算定情信物。
信你大爺。
蘇尋沒搭理他,把墻皮上的青苔都摳下來了,發現古法磚原來是混凝土的,大為失望。
只有赤玲盯著冰墻上的彩虹,一直在咯咯的笑,不過瀟湘離開之后,冰墻消失,看不到彩虹,她哭了。
在這哭聲里,屋里屋外的人,各懷心事。
我知道,他們都畏懼瀟湘。
但是——她畢竟曾經是個能號令三界的主神,平易近人,或者跟其他人分享我,她絕對做不到。
除了心里有我,似乎,她心里沒有過其他人。
她就是這樣一個存在,誰也沒辦法。
隨著意志蘇醒,身體也開始逐漸恢復——后來我才聽白藿香說起,當時我的身體狀況,幾乎像是一個摔在地上,但是沒裂的西瓜一樣。
因為龍鱗的緣故,外面是好好的,但是里面跟西瓜一樣,全酥了。
哪個肉眼凡胎,能擋得住主神河洛?
不,哪怕頭頂上的,也沒幾個能擋得住的,我能生還,全靠著那些奇怪的行氣,和龍鱗。
景朝國君——他到底,是個什麼樣的存在?
要說他荒淫無度,可水天王,阿四,對他忠心耿耿。
要說他賢明,他做的事兒,卻一個比一個難理解。
就好像——景朝國君有兩個一樣。
江采萍這會兒走過來看護我,忽然高興:“二姐,你來看看,老婆蛾的絲開始變硬了!”
老婆蛾的絲,一旦變硬,那就說明,我的身體馬上就要織造完成了。
江采萍,一看到她,我忽然想起了江采菱來。
這對雙胞胎,也是相愛相殺。
想到了這里,我忽然渾身一震。
是啊,景朝國君——會不會,真的有兩個?
白藿香眼里也有了光,立刻過來看,也跟著高興了起來,而這個時候,老婆蛾似乎也完成了使命,張口就要咬下來——老婆蛾織造人,其實就跟養豬一樣,把小豬養大,到了過年就殺,是給自己發展畜牧業呢。
但是那口器還沒張開,腦袋應聲而落——白藿香殺起東西來,其實也干脆利落。
老婆蛾的腦袋滾落到了地上,咕嚕嚕轉了好幾個圈,口器還是大張著的,像是在不甘的吶喊——飯是我做熟的,憑什麼不給我吃?
這問題,也只能去問閻王爺了。
白藿香把老婆蛾的殘絲處理干凈,再次給我敷上了一層藥——一方面是滋養身體,促進盡快恢復正常的,一方面,這藥干了之后,跟金縷玉衣似得,能結成一層硬殼,也能保護現在脆弱的身體。
這東西別人幫不上忙,她光潔的額頭上,一層細密的汗。
“辛苦了……”
這個時候,我聽見自己,發出了游絲一樣的聲音!
白藿香一愣,眼里欣喜大盛,可還是板著臉呵斥道:“不想啞巴,就別出聲!”
但是轉過了臉,她迅速擦了擦眼淚,像是怕讓人看到。
江采萍已經看到了,附在我耳邊,低聲說道:“這幾天,可把二姐給嚇壞了。”
原來,我這種身體,對河洛發號施令,根本承受不住,喉嚨受到了極大的損傷,無異于被巖漿給灌過,而且這種傷類似于天譴,哪怕老婆蛾都無法織造。
白藿香第一次無法確定,自己能不能把我的喉嚨治好,我會不會,成為一輩子的啞巴。
她沒了平時過頭虎撐的自信,關心則亂。
“還好。”江采萍洋洋得意的說道:“橫豎妾一點都不擔心,妾就知道,既然是妾的相公,那必定逢兇化吉,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程星河也松了口氣,心情一輕松,口舌迅速恢復到了往日的順滑:“吉人,我看是齊人才對,七星這個齊人之福啊,比傳說里的齊人還厲害——那個齊人,一妻一妾,他這個可倒好,哎,洞仔說得對,人家下雨天沒事兒,打孩子解悶,他下雨天,可以組織一群老婆抽烏龜。”
抽你大爺的烏龜,我想罵他,但是怕真的啞巴了憋一輩子,只好暫時忍住。
齊人之福,齊人之苦也差不多。
這會兒外面飛過了一只蝴蝶,赤玲看見蝴蝶,轉臉就把彩虹消失的事情給忘了,奔著蝴蝶就追過去了,又格格笑了起來。
氣氛瞬間就變好了,大家臉上,都重新有了笑意。
風吹過,已經微微變涼,有些秋風送爽的意思了。
“哎,說起抽烏龜來,里面是不是有撲克牌?”程星河開始挑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