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藿香疑心,那個孝子,就是“怪東西”。
我點了點頭:“沒錯——也許,他確實不能被稱為人了。”
我把蓮子剛才掉在了地上的天階風水鈴給拿了出來,大聲說道:“這位前輩,你出來吧!你還有東西落在了這里。”
他們幾個,全愣了一下:“天階天師……”
沒錯。
蓮子之前就說過,曾經有一個很厲害的天師來到了這里,但是,只剩下了一半。
這個一半,愣一聽,很像是身體殘損的只剩下了一半,可要是換一個角度——他的身體留下,成了胭脂原料。
可是他的魂魄脫殼而出。
“還有,”我接著說道:“給我們講一講,你跟白絹的故事。”
當然了,這里面肯定又是一個蕩氣回腸的故事。
恐怕,跟那個被打死的怪物白絹,還有點關系——蓮子和青蛉都說,白絹曾經觸犯了這里的禁忌,因為一時心軟,放走過男人,所以被懲罰,不給胭脂,成了怪物。
孝子倏然從大片石筍后面出來,摸了摸鼻子,笑的有些不好意思:“還是讓你給看出來啦!”
他盯著那個天階天師的風水鈴,忽然露出了滿眼的懷念。
我把風水鈴拋到了他手里。
他接住,又是一笑:“敗軍之將,慚愧慚愧。”
原來,孝子之前,確實是曾經的高階天師。
他功成名就,可家鄉的老母親病重,他心里著急,就抄近路想從這地方回家。
可走過附近,聽說這地方時常會丟失女人的尸體和活的男人。
對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說,自然不能放著不管。
可一查這個位置,他知道跟傳說之中的四相局有關系。
古往今來,這都是風水行的傳說,以及禁忌。
他知道,也許不該管,可他看見了很多老邁,哀慟的父母,在水邊喊著自己兒子的名字。
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,也只能嘆了口氣,有了心理準備——就當這個地方,是自己的一個劫數吧。
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。
于是他就讓人給天師府報信兒——自己要是回不去,不要來找,幫他照顧老娘就行了。
接著,就進來了。
可是青蛉的力量,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大。
他還是沒能抵抗的過青蛉的眼睛。
抓住了他的那天,整個桃花鄉歡呼雀躍——她們第一次看到能蒸出晚霞色的好胭脂。
蒸他一個,多少個姐妹能以人形活下去!
唯獨一個“桃花仙女”盯著他,問他是從哪里來的?
那是個穿著白衣,十分素凈的姑娘,他記得,這里的其他桃花仙女,跟她叫白絹。
他苦笑,也就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“唯獨對不起老娘——老娘還在家等著我。”
沒想到,那個叫白絹的姑娘眼睛一亮:“我也是一樣的。”
原來,這個叫白絹的姑娘,老娘是個瞎子。
兩個人生活無以為繼,才把白絹許給了大戶人家做妾。
那個大戶人家,已經有了十二個妾,大家管她叫十三。
白絹惦記老娘,時常會省下自己的點心,微薄的月銀,給老娘送過去。可有一天,被丈夫給抓住了。
丈夫大怒,說她偷家里的東西,把她掛在了房檐下打,給其他的妾警醒警醒。
胳膊粗的棍子打斷了一根,她逐漸看不清東西,可還惦記著,墻縫里,她藏了三個太太賞給的桃花酥,她死了,就糟蹋了——老娘最喜歡吃桃花酥了。
大戶人家一看出了人命,也嚇住了,偷偷扔到了水邊——對外,說她不守婦道,跟小廝跑了。
她老娘后來怎麼樣了,她不知道,也不敢想。
天師嘆了口氣,說我若是能逃出生天,一定幫你看看你家老娘。
沒想到,她盯著天師,背著其他桃花仙女,偷偷的跟天師說,我要是把你放出去,你說話算數,行不行?
天師心里一動,自然就答應了。
其實天師的運氣很好——那天,正是八月十五,玄武局開門的日子。
可這件事兒,被發現了。
天師費盡全力,也只剩下了半條命——把自己魂魄保留下來,沖出了玄武局。
他也想回家,可他想起了被困在了這里的冤魂——多少冤魂,被扣在這里,苦苦思鄉,卻無法掙脫。
他沒忍心走——只想把那些冤魂,全送回去,也不想再有男人,白白送了性命。
除了他,大概再也沒有誰能有這個能力了。
而且,他還惦記著那個叫白絹的女子。
她放了自己,會不會有什麼麻煩?
青蛉心狠手辣。
白絹的老娘已經過世,他沒法照料,他想回來,可一直都沒有機會。
哪怕八月十五會開門,可他一個魂魄,能做什麼?
我明白過來了:“你在這里時間長了,跟山神也就認識了吧?”
他點了點頭,摸了摸后腦勺,又是一副什麼都瞞不過你的表情。
山神自然也知道,他是為了什麼才流落到了這里的。
所以,這一次過來,有意無意的說,眼下,也許有個機會,能讓你重新進去。
不用說,就是我這一次來破局。
他想法子,附著在了一個本地藥農身上——也巧,這個藥農,也是一個孝子。
因為在這個靈氣極盛的地方待了這麼多年,他本身又是天階,本事已經極大,甚至連我和程星河的眼睛都瞞的過——他怕我們看出來他的身份,對他有疑心,就麻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