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破解了,不光救他一個,還能救更多的人呢?
其實,在中秋節前,他就猶豫過。
我明白他心里怎麼想的。
他平常不會這麼糾結,可這一次不一樣,這是大家全部的命,不得不斟酌。
“我知道,你不忍心看著別人為了你死。”我接著說道:“可既然選了這條路,咱們誰也別半途而廢,不然——之前那些命,你要讓他們白死了?”
還有——熊皮人的仇,我非報不可,那些屠神使者,也一個都跑不了。
我也不怕死,但我只怕死的不明不白,我不想庸庸碌碌活一世,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。
程星河不吭聲了。
他也想起來了那個熊皮人的殘虐。
“走還是要走的,”啞巴蘭也摸了摸金絲玉尾:“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。”
沒誰有回頭的意思。
程星河怔了怔,張了張嘴,還想說話,可話沒說出來,眼圈倒是給憋紅了。
他雖然又饞又懶又慫,可面子還是要的,轉臉不吭聲了——不想讓我們看見。
啞巴蘭抓住了機會就去調戲他:“程狗,你眼睛里進沙子了——我給你吹吹!”
“滾蛋,我怕你給我吹成沙眼——不是,程狗也是你叫的?”
“程二傻子,行不行?”
終于,他一把推開啞巴蘭,長長的出了一口氣,看向了等在原地的孝子:“那咱們……跟你就此別過。”
孝子點了點頭,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,只是拱了拱手:“后會有期。啊,對了,我還忘了一個要緊的事情——山神還說過,第三個關卡里,偶爾也會飄出尸體來,那些尸體都是干枯的,像是活活餓死的,但是有一樣——臉上,都帶著笑。”
笑?
那個怪物,能讓人心甘情愿的死?難怪說是被迷魂了。
他以十分敏捷的身法進到了石窟深處,不見了。
第1579章 忘記一切
渴死餓死,還能帶著笑?
我們幾個面面相覷。
不過,程星河像是放下了一切負擔,詢問似得看向了白藿香,意思是說,確定要進去,那就抓緊時間。
這像是個單程票,破釜沉舟。
“不急于一時,休息好了,就走。”白藿香一邊上藥一邊說道:“別跟被人燎了毛的猴一樣。”
這把程星河堵夠嗆,不過眼瞅著白藿香舉著針過來,又怕白藿香公報私仇,只好撇著嘴不吭聲,只做了個無聲口型:“你們全家才是猴兒,生個小孩兒也是猴。”
啞巴蘭看見了:“姐,程狗說你壞話!”
我們都笑了。
是啊,雖然時間越來越緊迫,可我們不能硬拖著這一身的傷去匍匐前行,等白藿香治好了,磨刀不誤砍柴工。
而且,我們都看到了那片藍天。
這就說明,天還是亮的,我們闖過了四腳人和桃花鄉,不過是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,離著再次天黑還有一段距離,天黑到了過午夜,也還有一段距離。
程星河嘆了口氣,低低的說道:“希望——咱們都不要后悔。”
后悔是什麼?
能吃嗎?
終于,大家都緩的差不多了——傷藥是很靈,有一些傷筋動骨的地方,白藿香一咬牙,給我們用上了鳳凰洞里弄來的仙藥。
勁兒很大,大的跟打了止痛針一樣,大家都激靈了起來,紅頭脹臉,好像吃了興奮劑的斗雞。
啞巴蘭甚至來了個倒立,又驚又喜:“藿香姐,你這手藝越來越精進了!”
我心說,說手藝略有不妥,像是講捏腳師父。
但馬上自嘲,你好利索了嗎就來挑毛病了。
“這算是預支的,藥效一旦過去,身體會變本加厲給你疼回來,”白藿香也沒在乎這句話:“真要是破開了玄武局。等回去,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。”
程星河一樂:“真要能好好回去,大家都高興——別說十天八天了,躺他個一年半載又怎麼樣?”
可我看得出來,他眼神里的患得患失。
大家,真的能全須全尾的回去嗎?
前面兩個局已經這麼難對付了,最后一關的陣心和陣物,只會比前兩關更難過。
能把這地方破開,像是結束了一個漫長的噩夢。
不過我也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:“你要想白吃白住,那不大行,叫南派送房租。”
“不是,七星你什麼時候鉆錢眼里去了?”
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。”
大家都跟鏡花緣里的兩面國人一樣,表面沒心沒肺,背后心事重重。
休息的差不多了,我們打起精神重新出發——仙藥開始起作用,大家精神都好了起來,宛如開了外掛,身上像是憑空多了很大的力量。
一邊走,程星河一邊努力恢復他平時的吊兒郎當:“七星,你說這地方的鎮物到底是什麼?真是大王八?真要是這玩意兒,不大好辦——這東西出了名的刀槍不入,怎麼砍開?”
“那誰知道,”我答道:“咱們一直不都是這樣嗎?走一步算一步。”
不過我卻琢磨了起來,迷魂陣——那能是個什麼陣?
能讓人笑著死的,又是怎麼回事?
蘇尋手上因為射了過多元神弓,劃出來的細小傷口已經痊愈了——正在摩拳擦掌,看看這個陣到底是多大的來頭。
那道石梁看上去是很長,但是一步接著一步,也不知不覺就走到頭了——好像大多數人的人生一樣。
大家都打起來了精神——不管前面是什麼,齊心協力,總能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