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長時間,亓俊把喪禮上用的東西,都給送過來了。
我給江老爺子,披麻戴孝,扛幡摔盆。
老四一看我這個舉動,一下急了眼,一把抓住了我:“你瘋啦,你是咱們厭勝的人,給江家來的著嗎?”
我回頭看著老四:“這是我分內的事情。”
老四暴跳如雷,可被師父給拉住了:“咱們厭勝,只聽門主的——對也聽,錯也聽,你要是犯了門規,那罰也是罰你。”
老四雖然不服,可到底遵守厭勝的規矩,只好忿然蹲在了后面,嘀嘀咕咕。
喪禮雖然一切從簡,甚至冷冷清清,可不該虧待的禮數,我決不虧待。
我來送江老爺子,最后一程。
程星河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,可沒一個攔著我的,都主動給我幫起了忙來。
不管是壽衣的五領三腰,還是鎮魂棺的三長兩短,我都是親力親為,一概沒含糊。
直到那塊沉重的沉香金絲檀,永遠蓋住了江老爺子的臉。
一切照著規矩辦完了,江老爺子終于入土為安。
他給江家操心勞力一輩子,可最后,送他的,竟然只有這個一面之緣的我。
壓上了最后一抔土,我隱隱約約,聽見了后面一陣嘆氣的聲音。
回過了頭,后頭卻并沒有人。
要來也只有一個人會來。
江瘸子。
到了現在,他算是把一切想干的全干完了。
是啊,他后悔嗎?
拍了拍身上的土,剛要動身,忽然看見老四站在松樹后面,不知道在摳什麼。
看清楚了——摳了一大袋子茯苓。
這地方的茯苓長的很好。
師父背著手過去:“四宗家不是不愛吃茯苓嗎?”
“我是不愛吃,有人愛吃。”
老四的手一僵,喃喃的說道:“不由自主就摳下來了。”
說著,回頭看我:“你愛不愛吃茯苓糕?”
我一愣,搖搖頭。
我不喜歡茯苓的味道。
“那就怪了。”老四皺起了眉頭:“老二以前,最喜歡的就是茯苓糕了,還血脈相承——你怎麼不愛吃。”
師父一笑:“話不能這麼說,你跟二宗家,更是一脈相承,不也是不愛吃嘛。”
茯苓……
這句話,卻像是打在腦海里的一道雷。
程星河看出我表情不對:“七星,你怎麼了?”
“我……終于明白了一件事兒。”
第1654章 金蟬脫殼
程星河莫名其妙:“不是,你這一驚一乍的,又得到了什麼靈感了?”
“關于茯苓的靈感。”
老四抬起頭,眼里有了希望:“你是說,你現在發現自己,還是愛吃茯苓?那就沒錯啊——老二一天不吃,他就饞的難受,你肯定是老二的種!雖然說……”
他皺起了眉頭:“長的也沒那麼太像吧。”
但他立馬寬容的說道:“兒子像媽,也很正常,形不似,神似,也是一樣。”
“這倒是。”師父也跟著點頭。
厭勝門的,個個都說我跟老二相似。
可跟銀河大院里的胡老太太說的一樣,我和老二,相似的地方,只在于氣質神態,一舉一動。
模樣,并不相似。
那就對了。
我折過了身子,奔著后面就跑了過去。
程星河立馬追了過來:“七星,你受什麼刺激了——正氣水,我摁住他,你放血!”
有的時候人氣血上涌,鬼迷心竅,乃至發瘋,放放血人就清醒過來了。
白藿香也追:“你能摁住再說!”
程星河鳳凰毛一出手就犯了難,回頭瞅著白藿香:“我還真摁不住——他,他是七星啊!”
“老亓,開車!”
老亓開來了個運棺材的大車。
他一愣:“哪兒?”
“商店街。”
他沒多問,一手擰起鑰匙,一腳踏出油門。
之前一直躲在了真龍穴里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現如今一頭撞出來,再也沒有攔著我的了。
天師府可能是想攔著,可被九尾狐異動的事情給牽絆住了。
屠神使者這邊,貌似也接到了其他的命令,暫時沒把我群起而攻之。
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,看了老亓一眼:“路上小心——有事兒,你就先跑。”
只要跟我在一起,就可能被我連累。
老亓冷笑:“在下看哪個傻逼敢撞咱手底下。”
我一下笑了。
他的鋪子不光賣東西,也經營各種消息——這里頭的事兒,他不會不知道。
可他就是敢。
有這些朋友,也值了。
“嘰嘰嘰嘰……”
這個時候,老亓的車上發出了一陣響聲。
上了后座的程星河問道:“老亓,你搞副業弄養殖就算了,雞棚搭車里?”
“那不是雞。”老亓糾正:“是雞精。”
“太太樂的?”
“滾。”
是野雞靈物化成人形,跟個大款搞上了,被大款老婆發現,找了個打虎客,那野雞靈物能力有限,往生奈何。
她臨死的時候,就惦記這些雞崽子。
沒人管,雞崽子就死絕了。
程星河嘆了口氣:“歸根結底,還是搞養殖?”
“都是命數,”老亓一打方向轉了個彎兒:“在下遇上麻煩的時候,也有靈物幫過在下,而且……”
老亓的聲音,竟然意外的溫柔了下來:“在下發現,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,對你永遠一心一意,再冷漠的人,也總會有感情的。”
我心里一動。
是啊,哪怕不是親生的,把無父無母的孤兒養大,總歸有感情。
到了商店街,車在門口停下,古玩店老板正在外頭剝花生,剛鼓足了腮幫子要把花生衣子吹出去,一抬眼就看見了這個車。
拉棺材的車。
他臉色一變:“媽耶,這誰死了——你家老頭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