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姨拿了紙醒了醒鼻涕:“她成了靈芝天女啦!”
靈芝天女?我們幾個一對眼,這四個字,還真是第一次聽見。
“沒聽見也正常,”大姨嘆了口氣:“全國,大概只有這里才有。”
說著,她擔心的看了一眼白藿香:“都是她這樣的漂亮姑娘。”
原來,本地一直有這樣的怪事兒——如果哪一家的姑娘出落的特別漂亮,偶爾突然有一天,半空忽然響起了風鈴鼓樂的聲音,姑娘說一句“來接我了”,接著,就會一睡不醒。
姑娘這一睡,家里人往往會夢到姑娘。
在夢里,姑娘穿著綾羅綢緞,打扮的跟壁畫上的天女一樣,美艷絕倫,飄然欲仙,笑盈盈的跟家里人說,不要擔心,女兒是去做天女了,天上應有盡有,快活逍遙,這一去,就不回來了,要是想念我,給我立個像吃香火就可以了,一有時間,我就回來探望您。
一覺醒來,這姑娘就真的跟夢里說的一樣,再也醒不過來。
說死了吧,身體是暖的,還有呼吸,說沒死吧,可這跟植物人也沒區別。
更神奇的是,偶爾家里還會出現一些本地沒有的珍奇東西,什麼值錢的首飾啦,精致的食物啦,像是天女回來幫襯娘家了。
這娘家往往也會格外富裕昌隆。
這樣的怪事,已經百十年了——那個年代人們受窮吃苦,女兒做了天女,那是值得夸耀的事情,左鄰右舍都羨慕。
都成了神仙了,誰不高看一眼?家里姑娘不好看的,可能還得挨說——又饞又懶,你有本事當天女去,我們也跟你沾沾光!
時間長了,約定俗成,見怪不怪——本來特別漂亮的姑娘,也不是很多,一個家族出一兩個,底下的家庭都跟著擺天女像,祈禱天女給“娘家人”謀福利。
不過時代變遷,誰家都過上好日子,犯不上讓女兒去當天女。
加上時常真的會出現這種“腦死亡”,本地姑娘開始毛骨悚然,紛紛搬離。
難怪這里年輕人這麼少。
而大姨本來是外鄉人,早年沒了丈夫,日子過得不好,來這里投奔親戚的。
親戚把這事兒跟她一說,她們母女倆并不相信,女兒還開玩笑,說真要是能當天女,我就去應聘,媽還能少受點累。
誰知道,一語成讖。
有一天大姨晚上聽見外頭有風鈴鼓樂的聲音,還以為女兒在看電視,可那個聲音太詭異了,簡直就跟半空真的有人奏樂一樣,大姨一想,自家的電視,聲音也沒這麼逼真啊,上去一看,傻了眼,女兒躺在了躺椅里,睡著了。
這下大姨嚇壞了,怎麼叫也不起來,倒是把附近的鄰居給驚動了:“這麼多年沒聽見天女樂啦!”
“你家閨女成了天女了?”
那些鄰居都是老邁昏聵人,甚至還帶來了紅糖雞蛋等等東西來祝賀——自己也粘一粘天女的神氣,好保佑自己平安順遂。
大姨急的不得了,想方設法,要把女兒給喚醒。
可女兒真跟傳說之中一樣,你叫,喊,哪怕用針扎,用辣椒水灌鼻子,也不管用!
看醫生,也一樣——檢查不出毛病!看上去,就跟睡著了一樣。
大姨嚇壞了,她也忘了自己扛了多久,是實在支撐不住才睡著的。
別說,這一睡著了,還真夢見了女兒。
可跟本地傳說之中,可不一樣。
女兒非但沒有喜滋滋報喜,反倒是痛哭流涕,說自己不知道怎麼,到了個地方,就回不來了,請大姨想想法子,一定要救她。
大姨心疼的不得了,問她到底是到哪里去了?
女兒哭著就說了六個字,蓯蓉山,鐵蟾仙。
一邊說,女兒還看向了身后,像是在害怕什麼似的,就把一個東西,塞在了大姨的手里。
大姨還想問呢,可一覺醒來,是個夢。
可一張手——手里有個金燦燦的東西。
是個極為精致的金指甲套子。
上面是精雕細琢的各種圖樣,鑲嵌著各色寶石,那種做工——把村口金匠嚇住了。
金匠說,機器也做不出這麼好的東西——怕不是天上來的。
跟前些年做過天女那些“娘家人”拿到的,一模一樣。
我尋思了一下,看向了那個“午睡”的姑娘,問道:“那些出過天女的人家,把天女的身體怎麼樣了?”
“有的就養著供著,等著身體自生自滅,有的……”大姨沒說下去。
不說我們也猜出來了,身后一陣惡寒。
眼看著天女的身體是永遠也醒不過來,就活埋了。
白藿香吸了口氣,眼神一冷:“天女?”
真正的天女,身體跟蟬蛻一樣,不可能還活著。
這分明是被勾了魂。
蘇尋立刻問道:“剛才你說,這些天女的名字,叫靈芝天女?這是什麼意思?”
大姨把那個姑娘頭上的睡帽拉了下來,我們一看,都愣住了。
只見姑娘光潔的額頭上,竟然生出了兩朵小小的東西——乍一看跟鹿茸一樣,可仔細一觀察,晶瑩剔透,柔滑潤澤,更像是肉質的靈芝。
“成了天女,再也不回來的姑娘,額角上都會生出這種東西來。”大姨說道:“都說芝蘭之氣是仙氣。所以管她們叫靈芝仙女。”
難怪之前那些塑像上,額角上都有一點痕跡,原來是這個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