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小孩兒先是一怔,接著猛然一翻手,就把她的手給壓下來了,厲聲說道:“不能有亮!”
這一下,手機被摔在了地上,好巧不巧,竟然把手電筒功能給打開了,閃光燈倏然爆亮。
易紫嚇了一跳:“哎,你說話就說話,動手干什麼?”
說著要把手機給撿起來。
可手機這麼一摔,一下卡頓住了,閃光燈怎麼也關不上,小孩兒眼看著關不上,忽然抱了個什麼東西,就要壓在了手機上面遮光。
是一床油漬麻花的破被子。
可我一抬頭看見了這個屋子里的擺設,頓時也愣了一下,白藿香也同時吸了一口涼氣。
易紫立馬把手機護住:“不是,你到底干什麼啊!這麼黑漆漆的就好了?你屬土撥鼠的啊?”
話沒說完,易紫也借著燈光看清楚了一切,當時就慘叫了一聲。
這地方——森然林立,是密密麻麻的白臉人,把我們整個包圍住了。
一個個面無表情。
不過,嚇人也只能嚇一瞬,這些東西我是再熟悉不過了。
紙扎人。
我沒少弄過這玩意兒——男的穿紅女的掛綠,慘白的臉上抹胭脂,俗稱紅男綠女。
小孩兒卻顧不上我們看見那些東西的反應,一股勁兒就是想把手機的光給壓住,可那個被子是薄的,怎麼弄,手機的光也還是能投透出來,把破棉絮照出云朵的形狀。
“哎,”易紫回過神來:“這是什麼?”
小孩兒吸了口氣:“偶。”
“我知道是紙扎人偶,可你為什麼在家里弄這麼多紙扎?”易紫心有余悸的按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:“這什麼愛好?”
“這不是愛好。”小孩兒終于說道:“有大用。”
跟我一樣,是賴以謀生的生計?
也未必,在這個地方,誰找你買這玩意兒?
“嗯?”易紫還沒反應過來,這個時候,外面忽然出現了一種響聲。
像是有什麼東西走過。
沉重的,一步一步的,拖行。
不是我們的人的動靜。
甚至——不像是人的動靜。
越來越近,像是沖著這里走過來的。
小孩兒嘆了口氣。
顯然,那東西跟飛蟲一樣,是被光吸引過來的,所以,小孩兒才不讓我們這里見光。
易紫也看向了外頭:“偶像,那,那是什麼?”
真要是什麼危險的東西——程狗他們還在外頭呢。
他們不知道天黑不出門,過夜不點燈的規矩,
我站起來就想出去看看,可一下被拉住了。
是小孩兒。
“外頭……”他低聲說道:“不安全。”
“我就為那東西來的。”
小孩兒卻抓的更緊了:“那些先生,就是跟你一樣,不聽勸。”
那就更對了。
我找的就是他。
可小孩兒就是不松手:“他們死了,我沒辦法,可你們——”
他看向了白藿香,急切的說道:“是好人!”
“放心吧。”我微微一笑:“我跟他們,不一樣。”
拉下了小孩兒的手,我就奔著外面出去了,白藿香和易紫也跟在了后面。
“等一下!”
回過頭,在黯淡星光下,小孩兒抱著三個東西出來了:“你們要非得去——帶著這三個東西。”
是三個紙扎人,兩女一男。
這紙扎人雖然很輕,卻有真人這麼大,背在身上行動是極不方便的。
易紫一笑:“你留著自己玩兒吧,我們有正事兒呢!”
小孩兒卻執拗的擋在門前:“不行,你們非帶不可。”
白藿香接了過來:“帶就帶。”
小孩兒一下高興了起來,但很快,他臉色的喜色消退了:“有件事兒你們要記住,一旦,有人要你們去大槐樹那,千萬別去。”
對了,來的時候,是在“百足之蟲”正中間,也就是“蜈蚣背”上,看見過幾棵很大的樹,料想著,小孩兒說的就是那。
“你這話前后矛盾,”易紫說道:“不是說,這地方沒有其他人嗎?”
小孩兒沒回答,只是低聲說道:“我爸媽,也是被那東西拉走的。是因為……”
他聲音更低了:“我小時候,不守規矩,偷偷出去看,晚上出來的是什麼。后來——我爸媽來找我,把我丟回了院子里,自己被拖到了大槐樹那去,再也沒回來。”
我心里一動,他一定是覺得,自己的不守規矩害了爹媽,所以,才不愿意提起家里的事情。
“我記住了。”我對他一笑:“我們很快就回來——給你帶零食吃。”
找到了程星河,有的是零食。
小孩兒勉強一笑:“祖師爺保佑。”
祖師爺……
易紫一愣:“他難道也是吃陰陽飯的?可他還那麼小……”
甘羅十二歲就當宰相了,早慧的孩子不是沒有。
我就跟他告別,出了門。
既然亮了“燈”,我們要是不走——只怕,他也不安全。
出了門,也怪,不知不覺之中,那個聲音竟然消失不見了。
我抽出斬須刀四處看了看。
穢氣——還是有穢氣。
那東西到底什麼來路,是想幫我們,還是想害我們?
正在這個時候,我們忽然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。
程星河的信號。
那邊肯定有事兒,我立馬帶著她們就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。
可就這麼跑了幾步,易紫就覺得手上的紙人沒用,轉手要扔,結果就這麼一回頭的功夫,她忽然尖叫了一聲,指向了我身后。
與此同時,我也覺出來了,一陣破風聲起,高處有個什麼東西,對著我們就撲過來了。
我護住了白藿香她們,轉手斬須刀就對著那個東西削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