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到了老亓的鋪子,白藿香還沒睡,看見我們回來了,這才像是放了心。
程星河一樂:“正氣水,你熬這麼晚,怕七星被人煮了還是怎麼著?”
白藿香兩眼一立:“我睡不著犯法?”
說著轉身要走,可一瞬回過頭,狐疑的看著程星河:“你懷里是什麼?”
程星河眼睛一瞪:“好麼,這火眼金睛會傳染還是怎麼著?”
他把恤掀開,我就看見,他順手牽羊,竟然抱來了一個盆栽。
我一愣,這個盆栽,正是被斑禿稱為了小郎的蒼龍回頭松。
“這不是你說的嗎?知己知彼,百戰不殆?”他對上了我的眼神,振振有詞:“咱把他兒子給研究透了,等著他來尋親就行了。”
說著把盆栽放在了燈下面,仔細研究了起來:“哎,你說這盆栽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,把他迷的神魂顛倒的?”
我也就著燈觀察了起來,蒼龍回頭松其實并不少見,商店街也有賣的,最便宜的八十塊錢就能來一小盆。
這是趁著松樹小,用藤條箍出來的形狀,越像龍越值錢。
不過這一盆頭有須,尾有鱗,是個難得的上品。
簡直栩栩如生,是一條回頭的龍。
但是仔細一看,我就看出來了——這個蒼龍回頭松的樹根下,有一股子黑色的穢氣。
奇怪,這東西怎麼來的?
第1775章 土中穢氣
那個穢氣一直從樹根底下往上冒,黑色壓紅。
我皺起了眉頭,這個盆景底下,是不是有什麼東西?
我立馬凝氣細看,模模糊糊,我看到了一個朦朧的影子。
程星河也看出來了:“這是個——小孩兒?”
照著程星河描述,這個小孩兒七八歲的年紀,缺兩個門牙,正在咬手指頭,哭,一副很害怕的樣子。
我扒開了盆栽根部的浮土,就皺起了眉頭。
樹根下,正鑲嵌著兩個門牙。
程星河靠近那個身影,不長時間,小孩兒像是破涕為笑,他回來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:“屈死的。”
原來,這小孩兒是被后媽虐待死的。
這種穢氣怨氣,能讓盆栽扭曲成了珍奇的形狀。
跟人心一樣。
這些盆栽,是怎麼來的?
我跟程星河一對眼——每一個盆栽,都住著一個冤魂?
難怪,斑禿對每一個盆栽都有一個稱呼呢!
那個復生木又是怎麼回事?為什麼狐族千方百計,要弄到那個東西?
白藿香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,就皺起了眉頭:“你現在怎麼連這麼不光彩的事兒也干?”
“這怎麼了,”程星河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:“臟手的活,我替七星干。”
這話說的,極為自然。
我一愣,程星河一條胳膊搭在了我肩膀上:“江真龍手底下一堆幫手,別人有的你也要有我不允許你羨慕別人。”
我心里剛要一暖——事情是不光彩,可這個情義,誰能不感動?
“誰讓我寵愛我好大兒呢!”
“滾,你是我好大兒。”
白藿香倒是笑了,像是在看一對互啄的菜雞。
程星河剛要樂呢,忽然外面就是一陣敲門的聲音。
程狗的精神立刻就振奮了起來:“斑禿是踩著風火輪來的,這麼快?”
可一打開門,出乎意料之外,站在門外的,是醬骨頭老板娘。
還有一個男人,陪在了老板娘身邊。
正是之前給她披睡衣的那個。
老板娘盯著我們,一把抓住了我的手,熱切的說道:“先生,您來幫幫忙!”
老板娘眉宇之間,都是黑氣,估計是剛才中了迷魂咒的后遺癥。
白藿香不著痕跡的就把她的手給拉過去,做出看脈象的樣子:“你慢慢說。”
“就是那個老怪物!”老板娘指著九斛軒的方向,潑辣的說道:“我剛才——就是那個老怪物弄的!您是個先生,就一定得幫幫忙,給我出了這口氣!我那一中邪,真是窩頭翻個,現大眼啦!”
原來,老板娘剛才羞憤交加,幾乎一頭撞墻上——這以后還怎麼在龍鳳橋立足?已經有好幾個平時就嫉妒她的女鄰居在一邊幸災樂禍,說她不光賣骨頭,還賣肉。
她越想越氣,還是那個男人攔住了她,說恐怕就是斑禿鬧的幺蛾子,利用她調虎離山呢!有仇報仇,犯不上作踐自己。
她這才想起來,自己之前是跟斑禿鬧過點不愉快,認定了斑禿借機報仇,可那麼多人都沒法把斑禿怎麼著,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法子?不過她想起來,看到我身上掛著風水鈴——以前她有過掛風水鈴的客人,知道我們是吃陰陽飯的,等不到天亮,這就來求我做主了。
“只要您啦能幫我出這口氣,”她氣咻咻的說道:“您今年到八十的醬骨頭,我們包了!”
程星河一聽立刻在后頭踢我,意思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。
這倒正是個機會。
我立馬問道:“關于那個斑禿,你還知道什麼其他的?”
老板娘想了想,立馬說道:“我就知道,他好像經常偷偷摸摸,跟人換什麼東西。”
老板娘的廚房窗口,正對著斑禿的大門,有天半夜她收拾骨頭呢,就聽見對面窸窸窣窣有聲音,像是有人抱著個什麼東西上他們家門口去了,那東西讓布蓋的嚴嚴實實的,斑禿出來,撩開布看了看,像是十分高興,抱著就進去了,看大小,像是個嬰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