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吸了口氣:“什麼叫復生木,我沒聽說過。”
我一步邁進來:“沒聽說過,你這麼緊張干什麼?”
他立馬攔住我:“您也不能私闖民宅……”
“這未必是個民宅,”我環視了一圈:“叫老巢是不是更好一點?”
那個人一開始只是臉色不好看,現如今,面如土色。
下一秒,他忽然貓下身子,奔著后院就要躥,可我比他快一步,一只手從他腋下穿過,往后一扣,他結結實實就撲在了地上,慘叫也沒顧得上,對著后面就要叫,我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嘴。
后院種著很多花,是重瓣的九重蔥,耳朵已經捕捉到了花瓣墜落的聲音,后頭有人要跑。
程星河一鳳凰毛從窗扇上掃出,玻璃炸開,就看見一個苗條的身影要攀過了那一重高高的女兒墻。
程星河對著窗戶就要沖,可那個身影極快,白藿香追過去,手里銀針一亮,可似乎沒起什麼作用,那個身體幾乎柔若無骨,以人類達不到的角度,翻身就不見了。
程星河氣的跳起來就要去追,剛翻到了墻下,就看見一個東西從房檐上掉了下來。
眼瞅要摔在了地上,我也沒管里面是什麼,奔著那東西就撲過去了。
這樣一下力道很大,為了接住那玩意兒,我自己差點摔個大跤,還好有蛟珠在,翻身還是站穩當了。
程星河來勁了:“是不是復生木?”
不像,這個東西很暖。
打開一看,我們都愣了一下。
襁褓之中,是個小嬰兒。
頭頂出現了一道陰影。
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了,她低頭看著我們,一臉絕望。
我仰臉看著她:“你下來吧,咱們有話好說。”
不是別人,醬骨頭老板娘。
那個開門的男人趕過來,看見那個嬰兒還是好端端的,這才松了一口氣,一下蹲在了地上,喃喃的說道:“萬幸——萬幸……”
醬骨頭老板娘的表情一凜,只好下來了。
她盯著我,細長的眼睛一陣驚疑:“你怎麼會疑心到了我們頭上?按理說,不可能……”
她看向了那個男人,眼神一厲:“你不是說,有那個在,沒人會發現咱們的氣息嗎?”
那個男人也是一臉有苦難言的表情:“不是,按理說不可能啊!我真放的妥妥帖帖的!”
“也簡單。我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。”我答道:“是等著你們自己現身呢!”
老板娘和那個男人一愣。
程星河看了我一眼:“石菩薩?”
沒錯,就是石菩薩。
我之所以讓老板去拜石菩薩,就是要投石問路。
因為,狐族其實是非常多疑的一種生靈。
斑禿說了,那個復生木并沒有離開這里。
既然盜賊還在原地,那他肯定是要關注著失主的動向的——預防失主把自己給抓住。
警匪劇里常說,犯人一定會第二次回到案發現場,就是這個道理。
得看看,自己有沒有遺漏什麼線索。
既然盜賊會關注失主,那失主的一舉一動,都極為重要。
你想,失主丟了那麼要緊的東西,第一就得難受。
可失主非但不難受,反而開開心心的,甚至跑去拜佛,說謝謝菩薩保佑,這叫哪個賊看了心里不納悶?
這是什麼操作,他去還愿,是知道了我是真正的盜賊?還是——失物出了什麼問題?
盜賊見到了失主這個反常的舉動,第一件事兒,就是要把那個東西重新打開看看。
所以,天一亮我就關注了這周圍,就是要看復生木的靈氣。
復生木屬于靈物的范疇類,會有一道青氣。
所以我一直用江老爺子的天階行氣仔細觀察,就發現醬骨頭店的色氣不對。
更別說,他們突然關門了。
這一追過來,果不其然。
老板娘看向了那個男人,眼神復雜。
“我就知道,咱們那個東西,出不了毛病!”那個男人一拍大腿,一開始還挺高興,可再一尋思,這事兒已經是這麼個結果了,高興不起來了。
程星河來了興趣:“東西?”
“他們手上有好東西,確實把氣息藏的嚴嚴實實的。”
我的手打開,是開門的時候,從合頁后面卸下來的一個小東西。
看上去像是個木頭條,一片烏黑,上面有一圈一圈的年輪紋,可這不是木頭條,這是一種珍奇的蟲蛹,叫九重天。
這種蛹有九層皮,能把幼蟲裹的嚴嚴實實,確保破繭之前,沒有任何天敵能發現。
這東西靈性極強,能隱匿自己的氣息,要是把這種蟲蛹擱在了門合頁里,那就等于在門口布了一個屏障,能預防內里的氣息泄露出去,很多有靈性的動物就會把這種蛹放在老巢,預防被人找到。
平時老巢沒什麼好保護的——唯獨有一段時間是比較特別的。
有幼崽的時候。
不用說,這個小孩兒,估計是醬骨頭老板娘的后代。
醬骨頭老板娘吸了口氣:“你連這個也認識……”
是啊,這是一種野路子,不過野路子方術,我是專家。
醬骨頭老板娘盯著小孩兒,嘆了口氣,忽然就給我跪下了:“我們胡家的,不欠外人恩情——你救了我的娃兒,我還是要謝謝你。”
我連忙把她扶起來了:“有話好說,你們歲數大,我受不起。”
老板娘眼圈一紅,喃喃的說道:“是我對不住娃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