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隨口問公孫統:“說起來,這地方不是因為景朝國君才興盛的嗎?可怎麼沒聽你們提起過他一個字?”
早說,我也不用兜那麼大的圈子。
公孫統撓了撓耳朵,假裝沒聽見:“啊,你說墻上那幅字啊?好像是個姓米的人寫的,那字一般,太亂。”
你打岔的本事是在我們家老頭兒那進修過吧?
倒是一起下樓的尉遲長老說道:“景朝國君,那不是不許提起嗎?”
“不許?”
公孫統還跟尉遲長老打眼色呢,可惜尉遲長老一雙眼睛雖然看得到世間萬物,卻看不到人情世故:“說是跟那種魔頭一樣,倒行逆施的人有聯系,委實墮擺渡門的名聲,橫豎也沒人再記得景朝,所以不成文的規矩,就不提了。”
其他長老也點了點頭:“當初聽到一些景朝國君跟祖師爺的傳聞,不過……”
怕給擺渡門這種至純至凈的地方抹黑。
程星河鄙夷的看了他們一眼:“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——對吧無艷。”
艷你大爺。
可公孫統一邊咚咚咚下樓,一邊說道:“可我卻覺得,做人不能忘本。”
我一愣。
他沒回頭,一根瘦骨嶙峋的胳膊揚起來,在撓自己的后背。
我頓時就明白了——難怪,他會出現在我尋找朱雀局的路上,難怪,他多少次主動要欠我人情,也許,也是因為這個原因,他非要把自己心愛的“侄女”杜蘅芷嫁給我。
別人都把景朝國君這個“魔頭”,從自己身邊抹去,唯獨他不肯。
我忽然笑了。
不光我,世上總歸還有其他知恩圖報的人。
下了樓,到處是慘叫的聲音,白藿香忙個不停,我抬起頭,一縷陽光從被打爛的窗戶下撒進來。
萬物新生,新生的,總是好的。
這一下樓,就看見烏泱泱一片半毛子,還僵持在門口,乍一看跟喪尸圍城一樣。
為首的,自然是禍國妖妃。
禍國妖妃冷冷的盯著我們,面色不善。
人還真不少,見我抱著阿四,你看我我看你,似乎都明白了:“那個——就是那個大人?”
“氣息是差不多——怎麼是這個模樣的?”
“好像是凈穢靈童啊!可凈穢靈童不是上頭的人物嗎?怎麼跟咱們長毛的混在一起了?
“還讓那個天狐小哥抱著——那天狐小哥是個叛徒,那個大人,也成了叛徒了?”
公孫統一副不耐煩的樣子,看了我一眼,手直接往脖子上一抹,意思是這些半毛子膽大包天,不能輕易放過。
馬臉在一邊站著,看著我的眼睛別提多復雜了:“富貴兄弟……”
程星河和白藿香都愣了一下:“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兄弟。”
這就說來話長了,我剛要開口,下面大亂,
“大家看好了!”大婆大聲說道:“天狐小哥已經跟那個大人背叛咱們了,咱們的公道,只能自己討!擺渡門的,給我們三川仙藥!”
“對,”那些半毛子大聲喊道:“我們要三川仙藥!”
“不給三川仙藥,我們就不走!”
公孫統抬手指著他們的鼻子,要罵街:“你們以為三川仙藥是自來水啊?說給就給再說了,你們自己干了什麼事兒,自己不知道,還腆著臉要三川仙藥?”
剩下的擺渡門的,不管是長老還是門人,都是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:“這些半毛子本事不大,倒是想坐享其成。”
“還要三川仙藥,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沾。”
原來,這三川仙藥,擺渡門確實是有——就是從擺渡門的三川里提煉出來的。
這東西至純至凈,又帶著三界的靈氣,長毛的能用上,那跟人吃了老君爺爐子里的仙丹一樣。
但是制作起來十分復雜,又耗費精氣,擺渡門自己的人都不舍的用,偶爾有一點流到了外頭,也是為了跟外頭欠了人情的報恩,怎麼可能給這些“入室搶劫”,劣跡斑斑的半毛子。
“死了這條心吧,”一個粗獷的聲音響了起來:“我們把三川仙藥倒在了泔水桶里,也不給你們一滴!”
是歐陽油餅。
一會兒功夫不見,這家伙纏了半身的繃帶——眼睛和胳膊都被擋的嚴嚴實實的,一只手拄著一個桌子腿當拐杖,可肌肉噴發的胳膊揚起來,倒是氣勢不減。
我看那繃帶眼熟,打結的手法更是獨一無二,是白藿香給他弄的。
那些半毛子一聽,怒火中燒,張牙舞爪就要撲上來。
我把公孫統的手給摁下來了,也把歐陽油餅擋住,看向了那些半毛子:“你們要三川仙藥,是干什麼用?”
第1829章 半毛之夢
“這還用的著問?”
歐陽油餅的胳膊往下一揮:“這幫王八蛋,就想變的更強大,繼續去害人唄!為了三界蒼生,咱們擺渡的,誓死也不能讓他們得逞!”
“誰說是為了害人了!”忽然一個半毛子挺身出來,大聲說道:“你懂什麼?我們要三川仙藥,是因為,再也不想當半靈血了!”
擺渡門的一下全愣住了。
白藿香低聲說道:“他們是想凈化……”
凈化?跟阿四那個吸塵器一樣?
白藿香就給我們科普,原來,三川仙藥除了能讓靈物變得更加強大,還有一個對半毛子來說,更重要的能力。
可以凈化它們的妖氣,或者人氣——也就是,從半毛子,變成一個真正的靈物,或者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