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烏青小手指向了一排紫藤架:“后面那一排房子就是!以前是東家的書齋,后來給新來滴員工當宿舍啦!”
這麼說,那些死去員工的共同點,還有一個,就是,都是新員工。
越過紫藤架,那是一個精巧的小院落,門口有個金子匾,上面寫著“思雨軒”。
而這個時候,正看見,老大把老爺子給背進去。
老爺子手里,還死死攥著金鈴。
我一愣:“你們東家,也住在思雨軒?”
“死也不走,以前沒毛病的時候,說靈位也得停在了思雨軒。”鍋蓋童子像是正在狼吞虎咽。
我跟程星河一對眼——這麼說,那些七個新員工出人命,還真跟老爺子有點關系。
和上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后,立馬問道:“怎麼著,老爺子那麼個迷迷瞪瞪,病病殃殃的樣子,還有鬼?這不是人不可貌相嗎?”
那也未必——要是跟老爺子有關系,為什麼挖斷了繩子之后才出人命?
“具體又是怎麼死的?”
照著之前白家兄妹的說法,那七個人死的時候,身上長了一片一片的大水泡,活像長了一身肉蘑菇。
這可不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。
鍋蓋童子剛要說話,忽然外面一陣響動,嚇了我們一大跳。
再一轉臉,鍋蓋童子像是受到了驚嚇,已經消失了。
出去一看,鬧半天是廚房的匾不知道怎麼回事,給掉下去了,摔在了地上,成了一堆碎片。
那對姐弟也從院子對面遠遠跑過來了,一看清楚,二姐就開始埋怨:“早知道自己掉下來,一早就賣給上次那個收木頭的了,給三千八呢!”
“那不是尋思著,上次有個專家說這是烏珍木,沉一沉更值錢嗎?二姐你就別說了,咱們家這兩天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子——就沒那個財面兒。”
“財面兒財面兒,歸根到底你不把咱們家房子漆成了紅色,也沒這麼多事兒。”
倆人正吵著呢,一看我們出來,連忙問道:“大師啊,你說這是個什麼征兆?”
“碎碎平安,是不是?”
匾額是家里的“門面”,腦袋都落地了,能是什麼好征兆?
而且,我還看見了,這匾額上,也有一些穢氣,像是被什麼不干凈的東西觸碰過。
簡直像是——有誰在故意嚇唬鍋蓋童子。
但我也沒直說,就敷衍過去了:“方便的話,我們想上思雨軒看看去。”
他們一對眼:“這有什麼不方便的——快請快請。”
一問之下,這思雨軒是老爺子年輕的時候修建的——那個時候,他的家族逃過一劫,第一件事兒,就是修了這個小院落,
平時老爺子就在院子里悶著坐著,從來不出去跟一般老頭兒似得釣魚下棋,兩姐弟認定,老頭兒老年癡呆,說不定就是不跟別人交際鬧的。
進了思雨軒,院落干干凈凈,兩排小房子也很整潔:“老爺子這麼喜歡紫藤花?”
觸目所及,入口到院子最里頭,頭頂上都是紫藤花架子,不知道多少年了,藤蔓糾結纏繞,到了花季一定特別漂亮。
不光如此,就連椅子上,檐角上,一切有裝飾花樣的地方,全部都是紫藤花的紋樣。
“聽說麒麟地里,紫藤帶財,”兩姐弟答道:“為著個好兆頭。”
這會兒老大正從屋里出來,抬起手做出了個噤聲的手勢,口型說道:“剛睡著!”
越過窗戶,老頭兒已經睡熟了,可一只手,還是死死攥著那個金鈴鐺。
“也沒轍——在別的屋子,他不睡!”
這個時候,已然是日暮西斜,我們也就留在了這個思雨軒里,等著這地方,到底能出什麼幺蛾子。
天涼了,我們就進屋里等著,枯坐無味,和上神神秘秘往兜里一掏:“鋤禾日當午,大家斗地主?”
程星河挺高興:“君自故鄉來,誰也別耍賴。”
平常就你耍賴耍的多。
一玩兒起來時間過得快,我跟和上程狗打牌,白藿香整理這次在外頭弄來的新藥,蘇尋四處看古董,等程星河的四個二分別被和上和我的王炸鎮壓過幾把之后,天已經黑透了,程星河輸的面紅耳赤,青筋畢露,還要折騰著賴賬呢,忽然覺出后面如芒在背。
一回頭,我們都愣了一下。
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,死死盯著窗戶外面。
我們這才發現,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,已經下起了雪來了,紫藤花架子上,全都是厚厚的一層雪花。
我要把牌收拾起來,可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,意思是讓我往外頭看看。
怎麼了?
我對著外頭一看,一下就屏住了呼吸。
只見滿地的雪花上,在花架子前面,出現了一雙突兀的腳印子。
就只有一雙,好像一個人憑空出現,又憑空消失了一樣。
而那腳印子的方向,對著的正是我們的門口——那個人,一直在外面盯著我們。
穢氣……
和上也看見了,臉一綠色:“站在那的,是個什麼東西?前后都沒腳印子——會飛啊?”
我還看見,腳印子中間,有一道痕跡。
像是一道車轍一樣。
那雙腳上掛著什麼東西——腳鐐?
而那雙腳的大小,看上去三十五六號的樣子。
要麼是少年,要麼是女人。
“來了……”身后忽然響起了一陣怪異的聲音:“來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