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和上用了藥,鼾聲打起來比我們還快。
在鼾聲里,我們也就睡著了。
夜深人靜的時候,就會想起來,瀟湘現在怎麼樣了?跟河洛爭位置,吃虧了沒有?
那些反叛她的水族,是會后悔,還是必死抵抗?
我沒能幫上什麼忙,她一個人,是不是很辛苦?
閉上眼睛,恍恍惚惚看見了一個場景。
我站在一個很高的臺面上,盯著下面——那條巨大的白龍。
瀟湘的元身?
可那些光華璀璨的鱗片斑駁脫落,高傲的頭顱,沾滿了污泥。
她被豢龍氏的鎖鏈,一層一層扣住。
那雙盯著我的眼睛,只有仇恨。
為什麼——會這樣?
而我的聲音凜冽決絕:“讓她——永不超生。”
簡直,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。
巨大的五爪白龍一聲龍吟,嘴角有血——我聽得懂那是什麼意思。
“百年也好,千年也好,有朝一日——我白瀟湘,一定要你百倍償還!”
心里很痛,很痛——像是被一道巨石死死壓了下來。
我和她,為什麼會鬧成這樣?
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。
在巨大的窒息和壓抑之下,我猛然睜開了眼睛。
這跟之前的預知夢,不太一樣。
反倒是很像以前發生的事情。
真龍骨里的回憶嗎?
一直到醒過來,那種難受的感覺還是盤踞在心口上,揮之不去。
一轉臉,媽的,程狗的姿勢跟個回旋鏢一樣,一只腳搭在了我胸口上。
好家伙,那種難受的要被壓死的感覺,是怎麼來的?
我一把將程狗的腿給扒拉下去,他渾然不覺,打兩個滾,嘴里吧嗒吧嗒的,像是在夢里也在吃東西。
我坐起來緩了口氣,胸口的重壓,卻跟慣性一樣,依然存在。
好像,不光是被狗腿給壓了造成的。
“回來……你什麼時候回來?”
我聽到了一陣吚吚嗚嗚的聲音。
轉過臉,是老爺子。
跟映雪讀書的成語一樣,外面很亮,透過雪光,看到老爺子蜷縮在床角,一只手,死死的還是抓住那個金鈴。
就好像,那是他全部的希望。
他在等著什麼?
是人,還是……
那個金鈴,又為什麼是啞巴的?
紫藤花架子的陰影映在了窗戶上,宛如一幅水墨畫。
他又為什麼,要種這麼多紫藤花呢?
等天亮起來,我們第一件事兒,就是上后廚房去了——找鍋蓋童子。
昨天,鍋蓋童子的話,因為那個墜落的牌匾,也只說了一半。
程星河在鍋臺上,放了一碗熱騰騰的紅糖蓮子八寶湯。
下雪的時候能喝上這個,大概算是人生一大享受。
果然,沒過多長時間,那個烏青的小手,又遲疑著伸出來了。
“你跟我們說說,”我指著和上的手臂問道:“那個東西,到底是什麼來路?”
他不吭聲。
“是不是長毛的?”
“那不是,”鍋蓋童子連忙糾正道:“那可不是長毛滴,比長毛滴厲害多啦!”
鍋蓋童子雖然仙靈氣小,可好歹也是吃供奉的,自然不會畏懼長毛的。
“那是什麼?”
他不吭聲。
我跟程星河一歪頭,程星河一咬牙一閉眼,又掏出一排養樂多和兩包牛奶糖。
“這多不好意思,俺也不是圖你們這個。”
烏青小手抓走了那些食物。
“不是俺不說,那東西厲害滴很,以前是那頭來滴!一說了,怕你們也倒霉,讓它撓滴滋味,可不好受哇!”
那小小的,烏青的手,指向了筆架山——也就是九鬼壓棺地的方向。
果然,是瀟湘出來的位置。
第1842章 斷掃帚眉
那就跟那個金鈴上的圖樣對上了。
我又跟程星河一歪頭,程星河一跺腳,再祭上一盒巧克力派,一瓶子巧克力奶:“難得遇上了同道之人——就當給他過年了。”
“這,你們多破費,問就問,拿啥東西,是個長頭發女人,也有仙靈氣——不過你們既然已經被撓了,估計也看見了。”鍋蓋童子把刺溜刺溜的聲音壓下去:“呀喂,這個好喝,甜。”
我想起了那個預知夢。
難道,用石頭砸我腦袋的,是她?
“她跟水神,什麼關系?”
“那不知道,俺當鍋蓋童子時間也不老長。”他打了個嗝,像是終于吃飽了,這才反應了過來:“他們開飯店俺才來,也就五十多年光景,你們幾位,是來幫這家東家滴?”
“對了,我看見東家手里有個鈴鐺,那鈴鐺又是從哪里來的?”
“那俺也不知道——俺又出不了廚房!俺就知道,他拿著那鈴鐺,跟命似滴,有滴時候,就對著月亮搖來搖去滴,想把鈴鐺給搖響了,害,那是個啞巴鈴鐺,搖不響滴!可他就跟不知道似滴,就是沒完沒了的試。”
老頭兒,啞巴鈴鐺,思雨軒,長發女人,斷了的繩子——這隱然,已經像是連上了一條線。
“哎呦……”
這個時候,和上忽然吸了口氣,我一轉臉,就看見白藿香撩起繃帶給他換藥,結果傷口一露出來,我們幾個頓時圈皺起了眉頭。
他胳膊上的抓痕,竟然擴大了一倍。
不光是擴大了一倍,上頭的肉芽也成了肉球,像是一張一張猙獰的的嘴,正在往外擴散吞噬。
這東西,長得這麼快?
無論如何,得把那個長發女人給找到。
“我還是覺得,老頭兒跟這事兒脫不開關系。”程星河往院子里面一抬下巴:“要不然,就擒賊先擒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