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五十年前一樣,鏈子斷了一半,她雖然被陣法困住,但已經能在宅子里自由活動。
她來到了宅子里,要報當年的仇。
少年已經不再是少年,而是一個躺在搖椅里的老頭兒,那雙澄澈的眼睛,渾濁的像是死魚。
可讓她沒想到的是,竟然有裝成幫廚的人,要用枕頭,捂死老人。
而這個幫廚跟老人無冤無仇,竟然是被老人的兒子買兇請來的——歲數大了,老人死亡是沒有人來查驗的,很容易蒙混過去。
她應該是幸災樂禍的,這是你的報應。
可她還是在最后一刻,攔住幫兇。
幫兇以為見鬼了,嚇的連滾帶爬逃回去,她回過神來,看著那雙渾濁的,似乎再也認不出自己的眼睛,也愣了一下。
自己,為什麼要這麼做?
說不上為什麼,就是不想讓老人就這麼死了。
她對自己說,是因為,這麼死,對背信棄義的人來說,未免太便宜啦。
她現在,一身的怨氣。
因為她的怨氣,那個失敗的幫廚,成了第一個犧牲品,這樣的幫廚來來回回,到了七個,死了七個。
要讓白家這些人痛苦,折磨,她就開心,這是白家人的報應,老天不給,她來給。
她說完了,轉臉看著我:“他跟那些人,沒什麼區別——只是想借我的氣運,只是想借我的氣運!”
這一聲,苦楚的簡直扎心。
白藿香嘆了口氣,轉臉看向了老爺子。
啞巴蘭則氣的暴跳如雷:“這不是背信棄義嗎?哥,咱今天破個例。別尊老愛幼了——壞人變老了。”
和上盯著白老爺子,也是一臉嫌惡,張嘴呸了一聲,但是因為大病初愈,口干,啥也沒吐出來。
而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,滿臉,已經是老淚縱橫。
啞巴蘭意猶未盡:“欺負這麼漂亮的小姐姐,還有臉哭——自古薄命女,專遇負心郎。”
那三個兄妹,更是你看我,我看你,說不出話來了。
長發女轉臉看著我,聲音發干:“現在,你說,我應該不應該報仇?”
“如果真的背信棄義,那自然是應該。”我答道:“但是有一件事兒,沒弄明白。”
長發女看著我:“什麼?”
“那個金鈴——是怎麼啞巴的?”
“這還用說?”長發女咬著牙:“他生怕鈴聲響起,我重新出現,他的一切好日子,就這麼完了,所以存心毀壞的——他心里,只有他自己。”
“真要是這樣的話,他把金鈴熔毀了,比這個不保險多了?”我盯著老爺子:“可他一直死死攥著這個鈴,怎麼也不松開。”
長發女轉臉看著我:“你什麼意思?”
“我覺得,這里面,還有內情。”
第1849章 不孝至極
長發女一愣,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:“內情?都過了五十年了,還能有什麼內情?”
“鈴鐺沒搖,日子過得好……”她轉臉看向了老爺子:“是因為,你被他的眼淚給騙了?”
她的嗓子,死死壓著怨恨,發抖。
不……我一早就看出來了。
白老爺子的眉毛修長濃密,從始至終,一絲都沒有分散,這叫“關公眉”,這種人極重情義,甚至會為了他人,犧牲自己。
老人不是無情無義的人。
再說了,他的福德宮蓄著紅光,妥妥是個善人,這樣的人,也不見的做過虧心事。
“而且,你不覺得有件事情很奇怪的嗎?”我指向了老大:“他是收養來的,你說,一個未婚青年,為什麼要收養個孩子?”
啞巴蘭用柯南的姿勢摸了摸下巴:“沒準怕以后生不下男孩兒,沒人繼承家產。”
人沒試過就知道?我們算卦都不敢給人斷定了無后。
“也還有另一個原因。”我答道:“也許,那個時候,他這輩子是不想結婚的。”
長發女梗了一下,半晌才喃喃問道:“你什麼意思?”
“男人不想結婚,要麼是不行,要麼——就是沒找到心上人,”啞巴蘭一副過來人的表情一拍大腿:“老爺子后來娶了老婆,有兒有女,就說明人沒問題,那說明……他當時不知道自己行不行?”
程星河一把把他腦袋推開了:“這什麼亂七八糟的?”
啞巴蘭挺委屈:“那是怎麼回事?”
長發女不出聲了,她還是不信,甚至能覺出幾分鄙夷來:“人就是這樣——同類相護,沆瀣一氣!”
“事情過去了五十年,白老爺子現在神志也不清楚,肯定是說不出什麼來了,”我接著說道:“只能找其他的當事人作證了。”
和上也著急了:“可都過去五十年了,上哪兒找其他人去?”
“是啊,”啞巴蘭跟著皺眉:“這要是投胎,速度快的都走了兩遭了。”
沒多少那麼快的。
我則看向了白老大:“你們家這飯館,是老爺子什麼時候開起來的?”
白老大這會兒也不敢得罪我,只好說道:“也快五十年了吧。”
“對,”白二姐也想起來了:“好像從那場劫難里恢復過來,老爺子就開始開飯館了。”
那差不多,還真有知情的。
我回頭看向了啞巴蘭:“你這一回來也正好,幫我去接個人。”
啞巴蘭一愣:“誰啊?我開車去。”
“犯不上,”我跟廚房的位置一歪頭:“接一個,鍋蓋童子。”
鍋蓋童子,是唯一一個接近那個年頭的人了。
啞巴蘭得令,很順利的就把鍋蓋童子給接出廚房來了——鍋蓋童子職責所在,不“搭乘”到了其他人身上,出不了廚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