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到了景朝國君棲身的地方。
那地方十分壯麗,是個巨大的風水陣,她從來沒見過這種震懾人心的地方——四處都是國君的人,哪一個都不像是善茬。
不過國君棲身的地方她一眼就能認出來——守衛最多的肯定就是。
果然,國君坐在一個位置上,在失神。
國君似乎在寫一封信,邊上鑲嵌著華貴精美的金龍紋,像是要焚燒在神廟里的祭祀文。
是給水神的——現在的河洛。
她氣不打一處來,人心,變得比云還快。
旁邊有一個穿著黑衣服的青年,單看倒是也十分英武,只是在國君面前,才有幾分遜色:“您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。”
還有一個看上去仙風道骨,眉尾有痣的人:“確實,國君該休息了,四相局馬上就能起效了。”
國君回過神來:“那,她怎麼樣了?”
春雨不知道,這個她說的是誰。
“一切都妥當,”有痣的人說道:“事情就要成了。”
國君點了點頭,可這一瞬,卻猛然扶住了額頭。
有痣的人十分緊張,就想把國君看護好,可國君擺了擺手,眉頭皺起,似乎十分痛苦。
春雨這就發現,國君額頭有個舊傷疤的位置,似乎是個軟肋。
“很快,就結束了,”國君露出一臉的疲倦,跟水神居然有些相似。
她立刻回去告訴水神看到的一切:“我來殺了他,給您報仇。”
可水神搖頭:“知道這個,就足夠了,你殺不了他,莫要白白搭上一條命。”
水神閉上了眼睛,像是斷了全部的念想。
春雨不甘心,可她在青龍局游蕩了很久才發現,水神說的是真的。
國君看上去,被額頭上的舊傷疤折磨的很虛弱,可他身上有金色龍氣,根本靠近不得,更別說國君身邊那麼多煞氣沖天的人了。
她束手無策,就在要眼睜睜看著瀟湘被釘入青龍局的時候,她還是沒忍住,現身攔在了那地方,結果也不奇怪,她被發現,那個穿著一身黑衣的青年,一劍對著她就劈下來了。
她也不躲,只覺得,死也要跟水神死在一起。
可就在被那道煞氣逼下來的一瞬間,一個白色身影出現,擋在了她面前。
那個身影,似乎十分強大。
她還聽到了一個很溫柔的聲音:“能活著,就別死。”
那不是水神的聲音。
等她醒過來,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,青龍局已經建成了,瀟湘被死死壓在了下面,不見天日。
她尖叫,嚎啕大哭,可這些全不管用,她甚至恨那個白色身影,為什麼要救她?讓她下去陪伴水神也好!
可惜,哭也白哭,叫也白叫,她就在楊水坪呼號盤旋了很多年。
楊水坪附近的居民逐漸都知道了她的存在,被嚇的面面相覷,不知道她是什麼來頭,商量著怕是要送點香火,可別鬧了災。
她聽說之后,欣喜若狂,又是作祟又是恐嚇,那些鄉民中了計,竟然湊錢,在這里真的立起了一個小小的水神祠。
接著,她就多方去打聽,有什麼法子,能把瀟湘給救出來,結果當然是沒什麼可能。她不死心,而這個地方散發出來的靈氣,引來了很厲害的蛟,她千方百計,差點把命搭上,竟然還真取得了蛟珠,希望能讓水神得到了之后脫困,可也是不行。
又過了很多年,直到那個給白家報恩的,把她抓住,當做了一個轉運的東西,給壓在了下面,這才發生了麒麟宅的這些事。
說到了這里,她抬頭看著我:“你說,我應不應該恨你?”
原來是這麼回事——我想起了楊水坪說的,曾經的水神祠,原來是春雨建起來的。
瀟湘讓我找的蛟珠,也是春雨藏在水神祠里的。
她確實是忠心耿耿。
白藿香和程星河都緊張的看向了我——他們全沒想到,我跟瀟湘,以前竟然是你死我活的關系,甚至有些擔心,怕我會承受不住。
“李北斗……”白藿香拿出了一杯子藥:“喝了能安神。”
我搖搖頭,其實從那個夢里,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。
我曾經要殺她,她也曾經要殺我,這就是,真龍骨不愿意回憶,不愿意面對的內容。
到底,是誰背叛了誰?
河洛——又在其中,起到了什麼作用?
真龍骨猛然劇痛起來,我眼前突然又是那個畫面。
瀟湘跪在了我面前,也眼神凌厲,顯然恨我入骨。
“百年也好,千年也好,有朝一日,我白瀟湘,一定要你百倍償還!”
疼,真龍骨不想啟動的回憶強行啟動,疼的像是被整個劈開,眼前一片全是空白。
“李北斗!”
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我:“你別想了,什麼也別想了!”
我猛然睜開眼,才覺出,自己頭上全是冷汗,肺部一陣劇痛——我在大口大口的呼吸。
我是,在害怕?
害怕那個真相,根本不是自己想知道的。
春雨盯著我,顯然也被我的表現嚇住了。
我盯著她:“你再幫我想一想——那個國君,身邊還有沒有出現過其他的人,比如,穿著紅衣服的,掛著笑的?”
春雨搖搖頭,帶了幾分警惕:“我沒見過。”
所以,一切矛頭,全指向了河洛。
程星河給我腦袋來了一下:“行了,你先緩一緩,好幾百年都等過來了,還在乎這幾分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