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江仲離和夏季常,也許已經沒人能解釋那個后門的事了。
萬大統領豁然站起:“臣下沒能盡責,罪該萬死!”
我搖搖頭:“你們為了我守了這麼多年,難為你們了,做的都好——封賞你們,官升三級!”
一聽這話,那些文武官員互相看了一眼,別提多高興了,他們生前作為近臣,已經享受了殊榮,這一下再官升三級,身上就開始浮現出了淡淡的紫氣。
“謝國君隆恩!”
“起來吧。”
要是這一次,真龍穴的事情能解決,我想——放他們回家。
這一路以來,為了我,搭上幾百年時光的,實在太多了。
對他們不起。
賀蘭昭第一個站起來,忽然大踏步的往前走,到了我面前。
“無禮!”萬大統領反應過來,厲聲說道:“賀蘭昭,你做什麼?”
刁順卿也護在了我面前,喝道:“退開!”
我卻拉住了刁順卿,到了賀蘭昭前面:“有什麼事?”
“國君回到真龍穴……”賀蘭昭行事凌厲,卻極為不善言辭,這會兒抬起頭,像是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:“臣下,哪怕無法跟生前一樣,再隨國君鞍前馬后,現今,就——就想陪國君一程!”
我的心猛然一動。
“臣下也愿隨侍!”
“臣下也愿!”
那些剩下的石像生,一呼百應。
難怪景朝國君能創下這麼大的基業——他手底下的人,個個對他一片真心。
程星河也嘆了口氣:“你這個人緣,看來真是上輩子積下來的。”
我點了點頭,轉過了身:“勞動你們了。”
身后是雷鳴一樣的應答:“臣下殊榮!”
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就從其中跑了出來,是個文官服色——啊,衣服上跟其他文官不一樣,不是松鶴呈祥,而是北斗七星。
也就是,那個修道的“天師”。
他過去,蹲下吹了什麼東西,啞巴蘭一個噴嚏,冷不丁就醒過來了。
這一下他還挺茫然,一看見我回過神來:“哥,我睡著了?你們怎麼沒叫我?”
你沒少睡。
白藿香一下也笑了。
我跟天師點頭,可我注意到了,那個天師一直盯著安大全,眼神不大對勁兒。
我想問他,可他說不了話——當初吞金丹被毒死,他嗓子被燒灼啞了。
但他拉過了我的手,就在我手心上寫了四個字。
我感覺出來,心里一沉。
那四個字是:“此人說謊。”
第1962章 門檻下面
那天師看著我,滿眼的誠摯和擔心。
我盡量面不改色:“為什麼?”
他在我手心里繼續劃道:“身有邪……”
可剛劃到了這里,我們忽然全都聞到了一陣極其難聞的氣息。
那個味道難以形容,幾乎能把人的眼淚給嗆出來。
“又是他……”
刁順卿指著安大全的方向就罵:“皇陵圣地,豈容你……大不敬!照著規矩,該五馬分尸!”
“照著規矩?”安大全大大咧咧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:“照著規矩,一個死了的人,還不會回自己的墳呢!世道變了,很多規矩,也都變了。”
說著看了我們一眼:“怪不好意思,我歲數大了,腸胃不好。”
你這表情可不像是不好意思的樣子。
我轉過臉,還想看那個天師呢,可沒想到,他的手停在了我手心上,就松開了。
我一愣,再一看他的表情,茫然失措,像是忘了什麼。
難不成,被那一個屁給熏的失憶了?
可人都死了,照理說五感還能那麼敏銳嗎?
還是,那個臭氣,另有玄機?
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安大全一眼,可安大全一副混不吝的樣子,只看著后頭的巍峨神殿,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。
我再看天師,天師也只對我做出了一個“一路平安,等君歸來”的手勢。
赫然,是景朝的時候,對出征將士的祝福。
顯然,他徹底忘了自己要表達什麼了。
傳說之中,黃大仙的屁能控制人心,我和程狗也被控制過,這個安大全,跟黃大仙有關?
邪氣……我皺起了眉頭,邪氣在哪里?
“離著天亮不遠了,”萬大統領鞠躬引路:“國君,請。”
我踏上了那條上山的路。
身后,浩浩蕩蕩。
“我以前,有沒有跟你們說過,我建立景朝,建立四相局,是為了什麼?”
“自然是您仁義無雙,要拯救萬民,”萬大統領搶著說道:“臣下跟隨您,也是因為您文治武功,英雄蓋世……”
“你們知不知道,關于祟的事情?”
這一下,那些文武官員都愣了一下。
滿眼都是忌諱,似乎,這個話題,不祥。
我看向了賀蘭昭:你說。
賀蘭昭語言組織能力都不行,更別說說謊了。
“臣下聽說,世上禍亂,多數由祟起,那種東西,帶來戰亂,饑荒,災禍,可那種東西,不是人能滅除的。”
比起說是具象的某種東西,聽上去,更像是抽象的“流年不利”。
“百姓畏懼,不敢言此字,怕沾惹禍殃。”
連說都不敢說。
而景朝國君,要把這麼抽象的東西給鎮壓了?
聽上去,簡直像是普通的小風水陣報家,大風水陣護國一樣。
“江仲離說,唯獨您有這個能力,讓人間恢復盛世,”萬大統領也跟著說道:“臣下也一直相信。”
可惜,那個盛世,到底是沒撐住多長時間。
我盯著那個巍峨的神道,忽然覺得一陣空虛。
景朝國君傾盡一生,做出的這個“流芳百世”的大事,真的值得嗎?
文武官員在后面隨行,莊嚴肅穆,倒是極為壯觀,只是,這種感覺,跟送葬差不多,說不出的讓人心里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