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是大劫,你還來?”
“就是因為這樣,我才一定要來。”杜蘅芷的眼睛在敕神印的微光里,也一樣燦若星辰:“咱們的星軌是重合的——你的命,就是我的命。”
而她看向了面前那個陣:“這里頭的人,擺明是要引你下來,讓你永世不得超生——你認識這個東西吧?”
我吸了口氣:“自然認識。”
如果江辰沒有幫手,他應該是去動那個螺旋紋了——那東西應該能重啟四相局。
可他既然有幫手,這就說明,他在第三層跟我纏斗的時候,他的幫手就可以幫他觸動機關,也就是四相石像,突然復原的原因。
不過他們沒想到,哪怕是這樣,頭頂上的棺材蓋子,依然被老頭兒給卡住了。
他們無計可施,這恐怕是他們最后一個法子了。
利用底下壓著的某種東西,來徹底把我留下。
這是復生之陣,一旦生效,喚醒的,是那個踩在了國君腳下的黑影,祟。
頭頂上那些黑影,也許只是祟的殘穢,只是殘穢,就得要九幽魄和數不清的高階來阻擋,真正的祟有多大的能力,可見一斑。
四相局被修建起來,跟那個祟,恐怕也脫不開關系。
一旦被放出來……
“他們蓄謀已久,就是要逼著你就范。”杜蘅芷盯著那一片祭壇:“千萬別讓他們得逞。”
我忽然覺得,杜蘅芷跟以前不一樣了。
她覺察出來了:“怎麼了?”
“沒什麼,只是我覺得,要是以前,你會勸我——趕緊離開這種是非地。”
“你想做的,我就陪你做,”杜蘅芷十分自然的答道:“我不管,有沒有道理。”
她跟以前那種一板一眼的天師府高階風范,也不一樣了。
可這個時候,外面咣的一聲巨響,整個龍棺再一次震顫了一下,杜蘅芷一個踉蹌,我立刻扶住了她,她連忙說道:“你要找人,得快點——龍虎山的實在太厲害了,不光龍虎山的,據說三清老人,在徹底封住九尾狐之后,也會趕過來,到時候,會越來越難。”
我一尋思,他們不是要搞什麼祭壇嗎?也好說,我先把這個祭壇給掀了。
斬須刀出鞘,對著那一片符咒就橫掃了過去,可意料之外,那片符咒似乎深深的滲透到了木料之中,起不到大作用。
不過木料的味道,猛然濃郁了起來,真龍骨跟著就是一痛。
是關于這些木料的記憶。
“國君,東西送來了。”
是碧落黃泉木。
玄英將君跪在身前,可是,滿身是傷。
“誰把你傷成這樣?”
“北戎那邊的人橫生枝節,說咱們搶了圣物,臣下跟他們動了手——他們人多,吃了些虧。”
“多少?”
“幾千兵馬。”
玄英將君只帶了幾百民夫。
他的風險和驍勇,不言而喻。
“玄英將君辛苦,這一次,多加封賞。”
“給國君效命,不敢言苦。”
這東西,是我親自讓他拿來的。
結果,親手把我封在了里面。
整個四相局,全是這樣。
“我想起來了。”我對著一個角落開了口:“玄英將君——時隔這麼久,你還是恨我搶了你的位置。”
江辰的臉,終于從那個角落里浮現了出來。
他冷笑:“哦,你想起來了。”
我是想起來了,在這個地方時間越長,真龍骨里的記憶,就越跟潮水一樣,翻涌而出。
他那個時候,確實是兵強馬壯的世家子弟——如果沒有我,做國君的,一定是他。
可我一出現,本來要投奔他的,全沖我而來,本來響應他的百姓,全把門給我敞開。
好像一大一小兩個磁石,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本屬于自己的鐵屑,越過他,都被我給吸走。
到了最后,他自己,也不得不為我所用。
我想起來他殺我那一天了。
“國君,危急——那些軍士反叛!”玄英將君風塵仆仆,身上的甲胄都出現了缺口:“臣下帶國君沖出去!”
國君回頭看著他:“反叛?”
外面一片刀兵之聲。
四處是火。
“臣下帶著國君——從側門突出!”
他抬手扶住國君,這個時候,外面有人大喊:“國君,萬勿輕信……”
下一瞬,一柄寒芒,刺穿了黃袍。
錐心的疼。
“你就那麼想取代我?”
“我現在還記得,那一次,代替你去水神廟上香,”他答道:“我聽見,有一個很細微的聲音,說真龍轉世到了,我是高興的。”
沒錯,廟里的聲音,很多是神諭。
“可是后來,又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——說認錯了,像是像,他不是。”
江辰抬起頭看著我:“那一次,就下定了決心,沒有你,這個位置,本應是我。”
“后來,你還遇到了謝長生?”
江辰眼神一凝。
“沒猜錯的話——是謝長生找到你,讓你從我身邊,取一個叫敕神印的東西,只要找到了那個東西的蹤跡,他愿意幫你,完成你想做的任何事情?”
他一早就認定,要是沒有我,這一切,還是他的。
有了這個機會,就更別提了,他到了我身邊,要搶。
也許幾生幾世,我們的關系,都注定是要你爭我搶。
但我還是沒想起來,我跟謝長生,是怎麼決裂的。
“這個敕神印,到底是做什麼用的?改局的除了你們,還有誰?”
“你想知道真相,那也可以,”他緩緩的說道:“你過來,我跟你細說。”
他緩緩,到了祭壇中間的位置。
要引我走過去。
杜蘅芷拉了我一下,意思是不要上當。